“……我确实,有事相求。”
景迎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后,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账本记录。
“家父为官清廉,本不该卷入这些腌臜事。”她声音平淡,像是已经说过多次一样,“前两年,城中大兴土木,有官员暗示家父囤积砂石,说之后必定能高价卖出,还承诺会帮忙疏通销路。家父起初不肯,架不住多方施压,无奈之下购置了大批砂石。”
“如今工程不知为何突然停滞,那些官员纷纷撇清关系,家父手中的砂石堆积如山,卖不出去,还背了债务。”
凌久浏览一遍,上面每一笔账目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确实是如她所言。
“朝廷命官,不可经商。”冯嫽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身边,“他不知道吗?”
景迎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留着吧,既然有人开了口,天灾人祸,总会有人担着。”
凌久闻言,将手中纸叠回原样,换给了景迎,安慰道:“三皇子开口,千金不换。”说罢,对冯嫽挑了挑眉。
“各位,请。”
丞相夫人带着所有人往园外走去,路过凌久,目不斜视,柳初站在外围,本想等凌久一起,却被母亲一个抬眸看得叹口气,一并离开了。
“两位请。”冯嫽侧身示意凌久和景迎先行,自己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殿下,邓嬷嬷有请。”府内小厮看见绿衣男子,快走两步前来传话。
“知道了,退下吧。”
冯嫽步子迈大,走到凌久身后一步,微微倾腰道:
“殿下,我不挑眉的。”
说完便随人去了。
凌久挑了一下眉。
林娆一回头看见最后两人走在一处,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还真当上朋友了。”
“林、娆。”
自家姐姐一开口,林娆就闭上了嘴,两个姓林的只有一个可以开口。
冯嫽跨进库房时,邓嬷嬷正倚着黄花梨圈椅嗑瓜子,见人来了也不挪动,只将瓜子壳往青砖地上啐,看着冯嫽站定在她身前,不情不愿地起身行礼:“参见三皇子殿下。”
"免礼。"冯嫽虚扶的动作停在半空,指尖玉扳指泛着冷光,"嬷嬷唤本宫有何要事?"
冯嫽不坐,邓嬷嬷自然也是坐不下,腰间禁步撞得叮当响:"殿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儿娘娘在凤仪宫说得明明白白——"
她忽然压低嗓子,模仿着皇后端肃的语调,"'让老三去相府把宫宴采买的单子对一对,别叫那些眼皮子浅的奴才昧了贡品'。"
窗外竹影扫过嬷嬷眉梢,冯嫽望着她袖口金线绣的凤尾纹,忽地轻笑:"本宫当是什么大事。礼部昨儿递的账册,母后不是已着尚宫局核过三遍?"
“殿下对的是宫内的账,这宫外的账,承蒙殿下出宫,自然是要交到殿下手中才放心。”
“是吗?”冯嫽反问道,“那便请吧。”
邓嬷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恭敬的神色,微微欠身道:“殿下既然明白,那老奴便不多言了。只是殿下出府后,需得小心行事,莫要惹出什么乱子来,免得皇后娘娘忧心。”
冯嫽轻笑一声,却并未多言,只是淡淡道:“嬷嬷放心,本宫自有分寸。”
邓嬷嬷见状,也不再多说,转身领着冯嫽向府外走去。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走到府门口,邓嬷嬷才停下脚步,低声道:“殿下,老身便送到这里了。殿下出府后,务必小心行事,莫要辜负了皇后娘娘的期望。”
冯嫽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邓嬷嬷,望向府外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与府内的肃穆气氛截然不同。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迈步走出了府门。
一出府门,冯嫽便感觉到一股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久违的自由尽数吸入肺中。她并未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府门口,目光扫过街道上的行人,似乎在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