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久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呃……就是尚未及弱冠之年,还年少懵懂、稚气未脱之意。”
慧泽恍然大悟,开始为凌久检视伤口。
这些刀剑所致的伤口,虽乍看仅在皮肉,实则已伤及骨头,所幸未触及要害,暂无性命之忧。
慧泽心下不禁犯疑,这承安寺所在之山素无山匪,便是他在俗世所见的山匪,也少有这般下手狠辣之人,寻常皆是非死即伤,鲜少将人打得这般半死不活。
凌久瞧着慧泽从一旁药箱中取出草药与绷带,手法娴熟地清理伤口,疼得他倒吸凉气,却仍强忍着问道:“大师,这路上经常有人受伤么?”
“施主言重了,似施主这般伤势严重的,贫僧还是头一遭处置。贫僧本是山下医馆的医师,上山后也不过是为寺中师兄弟医治些风寒杂症罢了。”慧泽停下手中动作,转而问普贤,“师弟可有带刀来?”
“我……”凌久憋回一个“草”,半哭半笑道,“怎么又动刀斧?!”
“施主莫怕,”慧泽瞧出凌久的惊恐,连忙解释道,“只是伤口边缘有些腐肉,若不削去,恐会化脓恶化,有碍愈合。”
说罢,接过普贤递来的砍柴刀,置于刚烧起的烛火上轻轻燎过,权作简单消毒。
“哈哈。”凌久干笑两声,满脸痛苦地闭上双眼,“算了算了,早死早超生。”
“施主宽心,没那么严重的。”慧泽迅速包扎好伤口,嘱托道,“施主这几日切勿沾水,按时换药,不久便会痊愈。”
凌久疼得几近昏厥,尚未缓过劲儿来,只能靠在树上,胡乱点了点头,心中默默怀念现代的麻药。
“施主还需静养些时日,承安寺虽粗陋简拙,但也可暂且供施主安身养伤。倘若施主不嫌弃,便随贫僧回寺,也好有个照应。”慧泽说道。
“简、陋?”
凌久抬头瞧了瞧山上那座虽称不上金碧辉煌,却也颇为富丽堂皇的承安寺,又看了看一脸真诚但说瞎话的慧泽。
“不嫌弃不嫌弃,大师能收留我,该是我感激不尽才是。”凌久双手撑地,意欲自己起身随他走。
“普贤,今日你惊吓了施主,犯下错事,便背施主上山回寺,权当将功补过罢。”慧泽说道。
普贤虽有些不情愿,但在慧泽的眼神威慑下,还是走到凌久跟前蹲下身子。
“不必劳烦小师父,我们来便好。”冯嫽留下的两个侍卫突然出声。
凌久:“?”
我刚刚被砍时你俩怎么不帮忙?
“也好,施主身边人总是用着顺手些。”慧泽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便招呼普贤到身边,“还请三位跟紧我。”
两个侍卫向他回了个军礼,合力去搀扶凌久。
凌久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一会儿黑一会儿亮,头在一人肩上,腰在一人肩上,整个人好似一根长木头般被抬了起来。
待“木头”似的凌久被移至寺中时,冯嫽已在斋堂内,桌上素斋琳琅满目,颇为丰盛,她的筷子轻轻搭在碗沿,尚未动筷。
斋堂内香火气息与素食清香交融,周围的僧人皆在安静用斋,唯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冯嫽听到外面喧闹,抬眸望去,便瞧见凌久横着从门口进来。
她起身走过去,目光在凌久身上停留片刻,转而向慧泽问道:“请问师父,情况如何?”
“施主放心,贫僧已为他处理好伤口,只需好生休养即可。我已嘱托明乐师弟去收拾禅房,稍后便会有人来接他过去。”慧泽答道。
“多谢慧泽师父。”冯嫽行礼。
慧泽回礼后,便带着普贤向后走去寻其余师兄弟。
冯嫽转身进了斋堂,向寺中僧人讨了些斋饭,又让墨竹拿了一壶清水,询问后找到了凌久所在的禅房,原就在她隔壁。
凌久正倚在床头,与两个侍卫说得眉飞色舞,听到声响,转过头来。
冯嫽将饭菜置于一旁桌上,对自家侍卫嘱托道:“凌公子身子不便,两位多加照料。”
“是,小姐。”两人异口同声应道,却未挪动脚步,只等着冯嫽继续发话。
冯嫽看凌久躺得自在,便放心出了门。
身边的墨竹提醒道:“小姐,您还未用膳呢,咱们得快些回去,不然斋饭可要凉了。”
冯嫽回望一眼凌久所在的禅房,不知为何,心下莫名慌乱,听了墨竹之言,才恍然道:“走吧,回去用膳。”
她心不在焉,脚下的步子自然也虚浮不稳,墨竹在旁瞧着,虽心有疑惑,却不敢多问。
回到斋堂,斋饭已摆在桌上,冯嫽坐在桌前,手中的碗筷拿起又放下,几番下来,饭菜几乎未曾动几口。
墨竹在一旁小声劝道:“小姐,您多吃些吧,这一路舟车劳顿,晚上还要守夜,您要是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冯嫽听着,又勉强吃了几口,放下碗筷,起身道:“我出去走走,你先去禅房歇息吧。”
“小姐……”墨竹尚未反应过来,冯嫽便已出了门,却并未向着佛堂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