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啊,除了自己,我们其实都不可能一直陪伴另一个人的。”说着她笑起来,“你不要这种口气,怪吓人的。”
“那你过得好不好?”他歪头又看向她。
她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刚开始不太好,特别是爸爸去世那段时间,但现在回想起来,也没有那么糟糕,小时候我们读过的那些书其实都是有道理的,苦难是人生的磨刀石。毕业后我就当了医生,虽然也不完全是自己理想中的工作,每天会遇到很多的糟心事,讨厌的领导、不讲理的病人、见不得光的交易……很多时候我也想过放弃,但看到病人感激信任的目光,好像又觉得不那么糟糕,特别是来到鹤市后,恶被放大,但善也被放大,就感觉自己能够帮助一些人,算是很好了。你呢?”
他仰起头,也认真地回忆起这十年,“刚开始,我是为了逃避,远走美国,到了那里,遇到了一个很赏识我的导师,也算有几个说得上的朋友,给别人打了几年工,意外发现自己还挺有商业头脑,就自己创业,后来带着项目被收购,钱挣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但心里却总是感觉不踏实,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少时愚钝,现在总算得以清醒,日后就慢慢踏实起来吧。”她举起酒瓶与他来碰,半是调侃半是祝愿。
“根在这里,也只有回到这里才能踏实了。嘉叶,我和林典其实没什么,只是为了绿卡而假结婚,就在回国前,我们已经离婚了。你相信我。”说这话时,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然而她却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含糊其辞地说了句,“什么?哦,你开心就好。”
静静的夜风中,陈奕迅的《十年》悠悠响起,歌声挑动了太多情绪,酒瓶相撞的叮咚声一次次响起,很快两人的脚下就躺满了七倒八歪的空酒罐。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夜深了,隋嘉叶真得有些醉了,酒精让她不合时宜地自艾自怜起来,这些年,也不是没人追,也不是没试过谈,但总是差那么点事,她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关。不能全心投入,换来的也就是无疾而终。她知道症结在哪,但这无药可解。
憋屈的很。
荆戈也有些醉了,但这醉意是他可控的放纵。眼看夜深天寒,他过来拉隋嘉叶,想要送她回去休息。
然而正在情绪上的隋嘉叶却一把打开他的手,一声“滚”吓得他酒醒了大半。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睡觉。”他吸口冷气,继续来拉隋嘉叶。
然而她还是那副死样子,咬着通红的嘴唇,“我说要你滚。”
大概是酒精的刺激,她心底的那座火山又开始蠢蠢欲动,她歪着头,醉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荆戈,你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吗?你就是那条蛇。我爸把你领回家的那一天,我就该看清,他是引蛇入室。”
“我们对你那么好,你却对我们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我爸刚病那会去找你,怕影响你去美国最后什么都没说,临走还怕我怨怼你,替你说好话,他怎么那么傻!”
“你去美国发达了,还回来干什么?是想看我们过得不好,对不对!”
“白眼狼!负心汉!”
越说越口不择言,止不住自己丢人的哭腔,她歪歪扭扭地想要站起来,施之以拳脚,解心头恨之一二。
荆戈赶紧扶住她,挨了几拳,也不过无关痛痒,隋嘉叶的哽咽像突然扎进心脏的碎玻璃,他用力抱紧眼前人,像哄孩子样子轻轻地拍打她的背,“我错了。我错了。嘉叶不哭不哭。”
然而这话却像泄闸的信号,她停止挣扎,将下颌牢牢靠在她的肩上,边说边哭,语无伦次。
他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发泄,任由她的热泪浸湿衣衫。
渐渐地,她的声音变小了,脱力般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怕伤害到她,但她却也真得没有了力气,反成了欲拒还迎的暧昧姿势。
那双湿漉漉的鹿一般的眼睛带着爱恨交织的感情,让荆戈无法再理智地思考,那被她撕咬过的红唇在强烈地引诱他。
一个笨拙的吻,重重地吻上,又怕她反抗受到伤害,转为轻轻地试探,甚至将她的双手握到身后,一切归于原始的本能,一切归于不灭的爱意。
隋嘉叶显然也被惊住了,一时间竟没有反抗,任由他采撷芬芳。
下一刻,她神智回笼,狠狠咬住对方的嘴唇,荆戈吃痛躲闪的刹那,她一脚踹向对方,紧接着狠狠将残存的泪水擦掉,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天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