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在严格的层层检查之后,荆戈迈进了北京国际机场的候机厅,直飞美国的航班即将起飞,再怎么张望,荆戈也没有看到那张想看的脸。
隋嘉叶在那一晚的冲动后开始冷处理两人的关系,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甚至连他一早赶到她培训医院时,听到的也只是同事转达的话,隋嘉叶请假了,去向未知。
当一遍又一遍反复切入微信却没有得到任何想要的讯息后,荆戈翻开了手机相册。他不爱拍照,以至于相册中只有单调的工作照片和资料截图,关于隋嘉叶的照片,其实也只有两张。
一张是刚回国时他出于好奇从网上找到一张隋嘉叶参加国际微创比赛的照片,只有她在比赛中全神贯注的侧影,虽然带着口罩,但脸部和背部的线条依然清晰冷峻。
另一张是他后来从医院网页上找到的证件照,齐肩发整整齐齐地别在耳后,意外有种乖巧的美感,眼睛睁得跟紫黑葡萄一样圆,直直地像戳到他的灵魂深处。
在人来人往见惯离别的国际机场,荆戈反复切换这两张照片,种种记忆潮水一般涌上,直到登机的提醒响起在空旷的候机厅。
他收好行李,站起身,在通过登机闸口后,他还是回头望了最后一眼,远处仍旧空空荡荡,唯有海关和机场人员在无聊地踱步,没有人知道,他是多么希望再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飞机起飞前,他发给隋嘉叶最后一条信息,随后关闭手机,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
而谎称请假,实际正在无菌病房规培的隋嘉叶要等到两个小时以后才会看到这条完全不像荆戈风格的信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在离开你的短短几个小时里,我仍在反复想起你的一切。然而,这一切却是如此有限。对你的爱,让我感到充盈、温暖、迫不及待,以及,刻骨噬心的悔恨和孤独。”
“等我回来。”
十二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后,飞机在旧金山国际机场缓缓降落,机窗外朝霞漫天,关闭飞行模式后,荆戈调整了时区,时间又回到了出发前的那刻。
神奇的时差让他恍若穿越,甚至不由动了傻傻的念头:如果能倒流回更遥远的过去,给一切错误和懊悔以明察和预防的机会,那该多好。
但是唯物主义的他当然也明白,这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一番奔波,荆戈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虽说加州空气质量好,但几个月无人居住和打扫,房间里还是肉眼可见地积了尘埃。
来美国没几年,为了工作方便,荆楚就贷款就买了尔湾的这间小公寓,房子面积不大,但位置好,首付用了爸爸留下的大半,其他都是他自己攒下的。
如今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生活的痕迹,但刚和林典结婚时,两人也在此“同居”了大半年。
收拾完,他给自己做了个简餐,随后洗了个热水澡,一头扎到床上,好好倒了个时差。
等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他简单洗漱,换了一身休闲装,按约定前往辉星总部写字楼附近的一家中餐厅。
等他到时,宋霖已在餐厅内等候,她今日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风衣,挽了一个既精致又慵懒的低丸子头,戴了一对翡翠葫芦耳包,背对着餐厅入口,正用一柄银勺搅拌桌上的一杯饮品。
“律政俏佳人。”荆戈走到她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宋霖斜睨他一眼,“嘴什么时候这么甜了,看来回国这一趟有奇遇啊。”
荆戈情不自禁弯了弯嘴角,宋霖立即一副玩味的表情,“不会是艳遇吧?!”
荆戈眼中异样神采流转,嘉叶的身影浮现心间,他按了按心神,转了话题。
“我去了趟北京。”
宋霖立即意识到他的话意,却也算不上惊讶,“见荆楚了?”
荆戈点点头,“他放弃了家里的产业,在咱们学校不远的老巷子盘了一个小酒吧,日子过得很潇洒。”
他最终没提及雪杉的只言片语。不过,宋霖对于荆楚的现状似乎也并不太感兴趣,当年的分手,她的确用了很长时间才慢慢走出,但一旦走出,往事就只是一段愚蠢的回忆罢了。
她继续缓缓搅动杯中的咖啡,看起来毫无波澜,甚至有些讥讽:
“毕竟有人兜底,可以任性,大部分人也没有他的金汤匙命。”
“说点正事,我找林典聊过了,她没在规定时限内提交材料,法院已经打算做出缺席判决,离婚判决过几天应该就可以下来了。”
“有空,我约她,咱们一起吃个饭,也很久没聚了,我感觉她状态不是特别好,虽说没有了爱情,但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也不能一点没剩吧。”
荆戈点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宋霖抬起头,向窗外张望一番,随即向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
“柏榆,刚发消息给我,说来公司找我有事,刚经过这里看到了我,一起坐一下,不介意吧。”
“不介意。”说话间,一个穿红格子大衣戴贝雷帽的年轻女孩推门而入,荆戈虽然见过照片,但有点脸盲,并不能十分断定她是否就是柏榆。
“霖姐,这么早就吃饭呀。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