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哭了。
因为他。
“放开我!”沈确一声怒吼,黑雾应声消散,沈确猛然睁开眼睛。
刺目的光线猛地袭来,像无数根针直直扎入眼眸,他下意识抬手遮挡,眉头紧蹙,眼前一片花白,脑袋也一阵眩晕。
好久,他才渐渐适应过来。
目光所及,熟悉的雕花床榻与深蓝色幔帐映入眼帘,沈确张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
“少爷。”惊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俞白。
沈确吃力的扭转头,就见俞白激动地眼泪鼻涕直流的惨淡模样,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笑骂道:“你家少爷还没死呢。”
岂料这句话如火上浇油,俞白嚎啕大哭,抽搭搭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少爷。”
沈确:……
沈确撑着手肘想起身,可浑身虚浮无力,俞白眼疾手快将他扶起来,又贴心得拿了个软枕靠在他身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沈确眼光逡巡了一圈屋子,各个摆放陈设照旧,与往日无兮,空旷的屋宇内回荡的只有俞白时不时的抽泣声。
仿佛脑中那道声音是错觉一般,沈确压下心底的失望,边抚平被褥上的褶皱,边不着痕迹问道:“一直以来,都只有你照顾我吗?”
抽泣声戛然而止,俞白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但很快被他遮掩过去,飞速道:“还有夫人呢,夫人可被你吓坏了,一双招子都快哭瞎了,哪见过夫人这个模样。”
“都是我的不是,让母亲伤心了。”沈确喃喃道。
也不知沈确信没信,只见他垂首敛眉,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厅中。
萧雪亭捂着哭红的眼圈,听着下人汇报沈确苏醒的消息,整个人喜极而泣,连连道:“好好好,快拿着我的牌子去宫中请太医,务必要让老太医走一遭。”
又似乎想到什么,她又招招手吩咐道:“快派人去东宫告知太子殿下,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待一切事情都准备完毕后,她将慈爱的目光转向一直静不做声,安静坐在黄梨木圈椅上的江绾依。
初开一开始少女欣喜地告知他沈确醒了的消息后,便再无他言,只是安静的呆坐在一旁,纤细的身躯缩在圈椅中,像被抽走了精气神,游离于世间之外。
萧雪亭叹口气,沈家陡然生出此变故,往日盛京趋之若鹜的门客以及大部分巴结笼络的家族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牵连。
纵然是沈确的心上人,也不过短短时日,少年少女的爱情来得快去的也快,就在顾渊提议让江绾依来试试时,萧雪亭早就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江绾依还是来了,不光如此,她每日悉心照料沈确,从未有半点怨言。
一想到那张板上钉钉的赐婚以及抗拒它的代价,萧雪亭心中一阵黯然,瞧着面前温婉的姑娘,浓浓的愧疚蔓延全身。
萧雪亭快步上前拉住江绾依的手,江南来的姑娘肤若凝脂,她慈爱道:“好孩子,那个臭小子福大命大,多亏了你。”
江绾依摇摇头,神色坦然,“能尽一份力,绾依也甚是高兴。”
“江姑娘。”萧雪亭迟疑道,“臭小子醒了,你不去看看他。”
江绾依呆滞片刻,就在萧雪亭心中也摸不着底忐忑不安时,却见她坚定的摇摇头,轻声道:“不了。”
“知道他醒了,一切安好,就足够了。”江绾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可汹涌的悲伤压都压不住。
明明早就知道有今日的结果,纵然在心中预演千万遍可是真到了这一天时,还是无法做到风轻云淡的应对。
心中哪怕有万般不舍,可是一想到沈确脸色透明呼吸微弱躺在床榻上的模样,江绾依只觉心如刀绞。
沈确本该是盛京最为意气风发的少年,不该是这副模样,若不是她,沈确或许洞房花烛,天子青睐,前途一片光明。
江绾依羽睫轻颤,浓密的眼睫打下一片阴翳,遮住眼中翻腾的神色,或许母亲说的对,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短短错位的幸福欢愉只有片刻,是时候一切该归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