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绍不甘和愤怒到了极点,“你那该死的主子还没告诉你吧,今日一早才来的消息,西北边防空缺,匈奴撕毁议和长驱直入,已是连占我北方十五座城池,再走些时日怕就要直指京城了。”
魏远洲失了力气,双手撑着身子半趴在地上,只自顾自的摇头,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你非主谋,可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哪一件,哪一桩能择得出来!你敢说,你心里还如从前一般装着百姓,你敢说,你议和不是为了一己私利!魏远洲,你真让我失望。”
因为他,程淮的牺牲,白费了……
大错已铸,他无力回天。
方才程澈,看到魏远洲了。
如今她正躲在门后,程澈亦失去了所有力气,只扶着门框,坐在门后,她没有眼泪,亦不知要如何面对魏远洲。
程澈此刻有些茫然,思绪如一团乱麻,如何也解不开。
天命无常,却是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
程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到底是她不自量力,妄图以一己之力,扭转全局……
说到底,还是怪她自己。
杨绍一向直来直去惯了,少年心性,多少有些莽撞。说完,他与魏远洲一起坐在地上,谁也不说话。就这样过了许久,杨绍才发觉,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些。
如今已是乱的不能再乱,他亦出口,伤了自己的朋友。
“抱歉。”杨绍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究竟,是哪一步没走对?为什么,会成现在这副模样?程澈想不明白。
一个名字在魏远洲脑海中浮现,他瞬间恢复了神智。
“祁景舟!你都做了什么!”魏远洲顾不得礼仪规范,摔门而入。
魏远洲摔门而入时,祁景舟正悠闲的品茶,见魏远洲气势汹汹的来,他并不惊讶,也没打算瞒他。
祁景舟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推至魏远走的方向,他微微挑眉,道:“知道消息了?”
魏远洲疾步上前,隔着桌案,一把掐住祁景舟的脖子,桌案剧烈晃动,茶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洒了满桌。
魏远洲手上力道逐渐收紧,逼的祁景舟向后仰,“我杀了你。”
暗卫手按长刀,冲进了屋子,只等祁景舟一声令下,利刃出鞘。
祁景舟笑了,他对四周侍卫道:“下去吧。”而后,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戏谑的看着魏远洲,如同看池中之物。
“议和文书签的痛快,如今又来装什么菩萨心肠。”
魏远洲整个人气的颤抖,几乎失控,“是你骗了我!”
祁景舟依旧不恼,他冷笑一声,“我?我骗了你什么?是伪造军报给你看,还是诱骗你签下文书?”
匈奴境况,四处消息,皆在军报。他若清醒,定能看出些蛛丝马迹。
魏远洲怔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跟着手劲松了不少。
祁景舟自案前起身,眼中满是胜利者的愉悦,“我只不过没告诉你去的将军是程淮而已,可你自己不也去问了吗?自己问不到,如何要怪在我的头上。”
“哪个将领的牺牲不是牺牲了?哪个将士血染沙场不是忠君爱国?他程淮死不得,别人便死得?魏远洲,承认吧,你和我才是一类人,利己、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你选择视而不见,是你,在百姓和家人间,选择了家人。”
陛下虽心向议和,却也让他见机行事,祁景舟是逼了他,可选择,是他自己做出的。
魏远洲喃喃自语,“不是……”他没有想到,他不是,有意的……
祁景舟再次占据上风,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魏远洲,我要你永远记得,你的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魏远洲,你没有多干净。”
比愤怒和不甘更多的,是无力和绝望,“为什么。”
为什么选他去议和,为何不放过他,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相逼。
“他归京一样没有活路,倒不如成全了我。”
魏远洲连连后退,“我要面圣,将你的罪行,一字不落的告诉陛下!”
祁景舟倒也不拦他,“程将军功高盖主,父皇与他早生嫌隙,没有父皇应允,此事何成?”
他因意外身死边疆,皇帝也就不必费心给他定罪,也不必担心百官寒心了。
“如此父皇的注意力转移,你爹已死,他大概不会再追查下去了。说不定,还会从轻发落你的家人,你要感谢我才是。”
“也不怕告诉你,我几次三番对程家示好,他们都视若无睹,不能为我所用,他就该死!这下程澈失了兄长,亲友背叛,如此孤身一人,倒也和你我一样了。”祁景舟在阴笑和狠厉间换来换去。
“你说,凭什么!凭什么她有人疼爱,凭什么她生来就什么都有!凭什么我小心翼翼,凭什么我如履薄冰!”
“你就不怕,我背叛于你。”
祁景舟不屑一顾,嗤笑道:“背叛?我从不讲信任,何来背叛一说?我有权力,所有人就要对我俯首臣称,我拿着你家人性命,你便要听命于我。这,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