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行矩步,大家闺秀,这位何小姐在整个京都都是闻名的。
待何夫人款款而行时,何小姐便轻声道了声:“母亲”。
二人在郎中略略停脚,何夫人面色凝重:“慧,你昨儿和你哥哥说什么了。”
何文慧的脸上露出十分险恶的表情。
面对着母亲,她微微垂眸,掩盖了眼中的厌恶,一抬头便是轻柔的笑:“能有什么事情呢,无非是我嫁过去的事情。”
何夫人的脸沉了下来,便又露出了吃了黄连一样的表情,嘴巴开始絮叨着。
“慧,你一向是听话的孩子,怎么不懂帮助父母分担呢,老爷对联姻的事情势在必行,你明明知道父亲的性格,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何文慧轻轻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何夫人家中不需要管理妾室庶出子女,这本来是件幸事,对于女人来说,儿女双全,夫君为高位,更是幸事。
然而她的母亲,从家族来之时,便听着父兄的训诫,争不过家中的庶女宠爱,文采平平,只是针织女工做的也是磕磕绊绊,毫无可取之处。
这样的人……
她看着母亲的脸,隐去了淡淡的阴霾,只淡淡道:“娘放心,本是哥哥过来探我,身边的丫鬟多嘴,我是断断不会多嘴多舌的。只望妈妈管住哥哥,你晓得,她和薛家公子是结过怨的。”
“婊子。”
她的母亲暗自很恨的骂了一句,何文慧早就面无表情的辍着茶,他知道,母亲骂得是哥哥同薛公子争的那个下贱女。
她又一次承受着母亲无聊的恨意,对父亲也好,对丈夫也好,对儿子也好。
然而她凭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恨意呢。
母亲的面色又像是嚼碎了黄连一般泛起了苦,她嘴里的茶叶也随之变的越发的苦涩起来。
她暗自很恨的吞了口中的茶叶,忽然见到母亲双眼幽幽的望着她:“你还是不想嫁给那个薛家公子嘛。”
何文慧压下心中的气,深呼一口气,凝视着母亲道:“母亲说的这是哪里话,女儿能为家里分忧是女儿的幸事,听说那薛公子虽然因为狎伎于大哥争斗了起来,到底是误会,平日里面名声倒是还不错。”
那真是“还不错”,除了那张脸不错,其他的时候都是斗鸡遛狗的名声。
世间的男人,怎么就这么容易被怜爱呢?明明自己没有任何才名,仅仅因为家中富贵,就有权力,有金钱,他们留恋烟花,没有对道德的丝毫敬畏,他们视女人如同猪狗,却偏偏好色任性,要女人牺牲生命去完成他们可笑的繁殖欲望,最后,他们吸干了母亲,再吸干妻子,最后吸干姐妹与女儿,便是这样的他们,倒是成了道德楷模。
哼……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去嫁的。
而她,却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日夜钻研琴棋书画,硬是在京中拼出了才女之名。
她面无表情的侃侃而谈,母亲只静静看着他,幽幽道:“慧,别怪娘偏心,你扪心自问,娘有没有偏心过。”
何文慧心中如凿冰多,多年前的一幕如同潮水涌来,那是在一个炎热的夏天,女儿刺耳的叫声让他心烦意乱。
母亲轻声道:“你总觉得我偏心,那我便给你争条路。”
她仿若从梦魇中醒来,很恨咬了咬牙,慢慢恢复平静。
她淡淡喝了口茶,只听母亲忽然道:“你宣表姐从北疆回来了。”
何文慧愣了一下。
她已经经年没有有听到这个人的消息,如今听闻,似乎一切犹在梦中。
母亲喃喃道:“二哥哥在南都同驻将不对付,便是那个姓释的将军,可是那人是主帅,他又没办法,她此次回来定是想用从前的军功捐一个在京的职务。看来以后就要常在京中了。”
她抬起头看着女儿,一瞬间鬼气森森的眼睛。
何文慧的思绪仿佛飘到很远,却已经迅速敛了敛神思,露出淡淡的笑意:“那敢情好,我同宣表姐许久不见了,今次见见面也好。”
她的母亲望着女儿被养的纤细的手指,喃喃自语:“好,那就好,一切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