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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痴心雪恨耻,计穷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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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道的夏日,是一片诗情画意。

韩啸林却没有那样的兴致。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可笑他自觉圣人之境,也不过凡夫俗子。

老爷子看着他,只有烟斗抵住他的手臂,老迈的双眼中,是长者的规劝:“你的一举一动都如蝴蝶振翅,或许会带来许多人的死亡,如果不想牵涉其中,早离苦海,回头是岸。”

韩啸林苦笑道:“好言难劝相死的鬼,他为了周其殷守了那么多年,没想到这人却不过将他当作一个工具,我自劝他,也尽了我的本分。”

老爷子闷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辈子都在求那些虚无缥缈的圣贤之名,最后成全了什么,只成全了人家的千秋霸业。”

他们两人行事低调,只到了一处狭小的酒楼,久染尘埃,一进去便看到灰色的身影攀坐于床边,淡淡看着市井烟火。

韩啸林用袖子铺开灰尘,嫌弃的咳嗽了两声:“端木兄,小心犯了犼症。”

老爷子看着面前的中年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端木凌,好悠闲的日子。”

端木凌回首,仍然是那副瘦削平凡的面容,仿若众生中最不起眼的一滴水,唯有那双淡然的眸子,好似过尽千帆,不再引起波澜。

“稀客。韩兄不冬眠了。”

韩啸林面色凝重:“长话短说,我要见辞希月。”

端木凌轻轻啜了口酽酽清茶,喉中裹挟着笑声,半是喑哑:“韩兄,辞大人同你多年未见,布衣之交只怕也随之时间推移淡泊了。”

韩啸林拱拱手:“辞希月就是辞希月,他自有一股凛然之气,绝非那些拜高捧低之人。”

端木凌手中细细摩挲那茶杯子,悠然道:“韩兄蛰伏多年,已经是‘死人’,若见到旧人,怕是要挑起大麻烦,若是让旧人认了出来,恐怕再也过不了清闲日子,只愿韩兄自己权衡利弊。”

韩啸林是在一片落梅中见到这位忘年之交,十年过去,他已经是人过中年,这位年轻的探花郎,大抵该正值青春年少的好时光。

然而在他面前是一个阴郁的貌美青年,比起那渐渐变的成熟的锋利美貌,这张脸上透出的森森肃杀鬼气更为浓重。

韩啸林只觉得,面前的辞希月,已非当日如同一柄清灵宝剑,那月下弹奏琵琶的清丽少年,已经完完全全融入到宦海中,成为那些手中沾满血腥的其中一人,如今竟然是一个貌妍心冷的酷烈之人。

杀心一起,自是血花肉雨,多年以来,就算他隐居播云城中,也会偶尔听到世外之人提起这个貌美杀器。

韩啸林一时间如堕梦中,竟不知说些什么,他自作多情,总还想着那些一心附在新党身上的年轻士子,然而年年岁岁过去,他们是否还需要旁人的怜悯,殊不知他们是否因墨而黑?

他恍然开口,声音确实喑哑的:“辞兄,许久不见。”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辞月希的声音冷冽中夹杂着寒气,也生生的刺痛了韩啸林的心。

可是他心中记挂着那些世人,一时间如同泄了气的球,却仍然有一团火在心中跳着。

他不禁长长叹息:“辞兄啊辞兄,你何等聪明,怎么就做了周家的利刃,又成了他的盾牌。郑家和周家早已沆瀣一气多年,只是瞒着你们这些年轻人,却让你在这里看着他,只不过拿你当作筏子。”

辞希月只是轻轻擦拭手中剑,不甚在意:“郑贵妃是郑家举全族之力送入宫中,与周皇后素来不睦,怎么可能会倒向周家。”

韩啸林苦笑:“郑妃多年非未生育,为何郑家未再送人入宫?”

辞希月手中酒瓶忽然停下,他素来不喜这些后宫斗争。

韩啸林冷冷道:“周家将要与郑家家联姻,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我问你,周其殷可曾像你们透露这些?他是不是曾经答应你,将来会剪灭郑家满门,为你父兄老师复仇,将来一举推行新政,十年了,他为何仍然停滞不前。”

他失笑道:“当年他的亲叔叔在新政中首鼠两端,保住了周家,说的话倒是好听,什么留有一颗种子,待来日复仇血恨,现在看来,周家不过是拿你们鸟枪放炮!”

他见辞希月眉头紧锁,手中拿起一封密信,冷冷道:“你自己瞧!”

辞希月望着那迷信,一张阴郁的面庞,越发无情,却忽然低低笑出声来,继而大声笑起来嘶吼。

手中酒杯登时落地,碎成一地青烟。

他发了狂一般,只将院中一片桃花斩成一片血红。

一阵风刀霜剑,空气弥漫着肃杀。

“周其殷,周其殷——”辞希月的唇齿中咬出一片殷红血色,从白玉般的面庞上滑落,那是他家破人亡二十七年的血泪。

可这二十七年,他竟然为他人做嫁衣裳!好一个权诈的奸雄,要他如何能不恨。

一阵暴怒后,辞希月便恢复了冷静,他第一次端凝这位多年不见的忘年之交。

当年何其意气风发的风华之人,如今却也霜蓬满鬓,破落的不成样子。

他的心已经硬了:“你变了,你的意志被岁月磨平。”

韩啸林广袖梳开,长笑一声,却含着多少心酸悲苦:“人妄想与天斗,斗得过天,却斗不起来人。这些尸位素餐的富豪劣绅,日也绞杀、夜也绞杀,就算有一身血液,也迟早流光。我被流放岭南路中,已是九死一生,就算抱了死志向,奈何老天捉弄,偏偏让我活了下来。我还能有什么意志?辞兄,你若是个贪生之人,便以为为殷鉴,早些抽身逃命,你若是个为报仇存死志之人,更不该在做周家走狗,再不济龙神隐现,以待来日,而你现在与为仇人卖命有何不同!”

今晚的月色太冷了。

辞希月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冷霜坐落高天之上,他已经很久不知道寒冷的滋味了。

然而,元平三年,那场浩浩荡荡的新法失败告终,他们的老师、家人,断头的断头,流血的流血,流下的血液染红了护城河,流了天三夜。

韩啸林作为新法的年轻领袖,霎时间跌落神坛,除却三尺白衣,在万民的唾骂声中被驱逐出京。

郑家自然不会让他亖,只会让他生不如亖。

辞希月忽然笑了起来,一时间色如春晓,那笑容中却含着些克制的疯狂意味。

他的声音越发柔缓,韩啸林却听出那其中的凉意:“口说无凭,那咱们就来试试。”

“口说无凭啊。”

素柔轻轻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他们正和城主大人在船上,悠哉闲适,仿若游春。

但是城主大人却仿佛对阳光过敏,他总是躲在床仓之中,两个眼睛毫不避讳的长在了她的身上。

她实在无聊透了,也是在不知道怎样对城主大人。人的行为越发难猜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理他,免得引出其他乱子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一刻都消停不得。不一会儿,就有三三两两的麻烦人物,拿着刀剑杀过来。

素柔一面猜,这人到底来杀的是他,还是城主?

一会儿是东瀛浪人,一会儿是西域高手,还有些用毒用针的苗女,看着身型就是军士的刺客,总之看起来确实像好几波人,在一起你方唱播我方登场,粉墨登场的混战乱斗起来。

素柔这才知道,原来许多年来,播云城杀了许多人,也确实得罪许多人,没有播云城的险峻,他们会失去最大的依仗。

她身体未大好,杀的勉勉强强,只望着城主显了神威,没料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只是端坐船中,手中使些稀奇古怪的暗器,一扔杀了一片。人懒成这个地步,倒是令他佩服。

杀退第十次人的时候,一柄利剑袭来,素柔只偏了一寸,那剑差点桶进她的心脏,城主的手指拨弄出一声弹音,刺客被弹回的剑所伤,落入了水中,

她“唔了一声”,见城主大人高大的身影微微颤动,就那么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

她自然能听出来,城主的声音带着点急促的喘息,微微皱紧眉头,果然看到他的右腿微微弯曲了一些。

素柔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她抿了抿唇,却扶着他坐下。

原来他并非假装腿上有疾,却真是有旧疾。

有些话旁人不好问出口,不问则罢了。

城主的心思细腻程度丝毫不叫他差,那张轶丽的面容上,依旧神色淡淡:“鸽子回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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