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盈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再次开口:“现在让这些人都住手。”
相王:“……”
“住手!羽林军给我住手!全都回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相王十分惜命的让人停手,声音响彻整个千秋殿。
羽林军令行禁止,听到相王的吩咐立刻后撤退回。
“现在可以放了我吧?!人我已经撤回了!”相王立刻问,语气难掩焦急和气急败坏。
李持盈没搭理他,先去看李长生的情况:“有受伤吗?”
“一点,不严重。”李长生走过来,朝他微微颔首。“您怎么来了,刚才没见到您。”
“怕你不好脱身。”
可能今天众人受到的冲击太大了,对眼前突然出现的道士完全没了反应,直愣愣地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跟没事发生一样闲聊。
当然也有人想起了当年的传闻,看李持盈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跟李长生说话时,李持盈手上的剑甚至没轻一分也没更重一分,相王身为当事人悚然而惊,真想大喊一声救命!
可能听见了他的内心,李持盈笑意浅浅地看向他:“劳烦相王送我们出宫一趟。”
叔孙穆连忙让侍卫让开道,刚迈出一步,另一道声音猝然响起——
“此人是谋害陛下的刺客,决不能放走!!”陈王立刻挡在前面。
相王咬了咬牙,还是坚持道:“我是陛下长子,以我的安危为重,我说都让开!”
“大哥,此贼罪大恶极,放他走你我就是大燕最大的罪人,我大燕的脸面何在?!失身是小,失节事大,我绝对不会同意放过这人的!”
闻言,相王破口大骂:“呸!我看你去诚心想让他杀了我,你好成功继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告诉你,你妄想!!”
“……”
政变忽然换成家长里短的斗嘴,李持盈微微有些无奈。
正在两人胶着不分,相持不下时,另一侧出现了变故——
内侍跑到殿外喊道:“陛下醒了!”紧接着又对众人说:“陛下有旨,放秀光禅师离去,不得阻拦。”
陈王:“不可能!我不相信!”
内侍对陈王的反驳没任何反应,继续宣旨:“陛下请陈王、洛王及诸位臣工进殿。”
众人也顾不上相王不相王,陈王不陈王了,连忙往千秋殿听旨去了。
李持盈动了动手中剑,“如此就有劳相王走一趟了。”
相王脸色青了白,白了青,好一番变化后,认命的在前面带路。有了这么个护身符在,两人一路畅通无阻。
千秋殿内
叔孙穆上前摸了摸韩献脉象,殿中大臣眼睛不错的盯着,“陛下怎么样了?”
叔孙穆放下手,轻轻摇了摇头,虽然碧落丹确实能让重伤濒死之人吊住一条命,但只能保一时,不能保一世。韩献本来就痼疾在身,再加上被刺了一剑,李长生的剑如何叔孙是知道的,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回光返照,没有办法了。”
话音一落,殿中一片哭喊声响起,灯影憧憧之下,简直和哭丧没区别。
“闭嘴。”
韩献艰难地睁开眼,事到如今他已经没办法去分辨他和少帝周宣成之间的事了,生生死死,对对错错,都要随着他的离去而消散了。
能不能明佛法,得往生,他也不知道了。
到临了他只剩一件事要办,他已经不愿再看见死亡了,因此他叫来众人。
目光在其间逡巡,他握住叔孙穆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朕死之后,由、由洛王叔孙穆继位,诸位、诸位谨记,不得违背!”
他握住叔孙穆的手微微用力,张了张口,最后手上的力气一松,溘然长逝。
钟楼的钟声敲响,是新年的钟声。
李持盈踏着宫中石板上刚落下的新雪,仰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侧首对李长生说:“新的一年到了。”
出了宫门,李持盈收回扶摇剑,“相王殿下就送到这里吧,再见了。”
相王连退三尺远,“谁送你们了!本王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了!!”
李持盈笑笑,也不怕他们反悔,转身离开。
刚走出三步,钟楼的钟声再次响起,久而不停。
“二十七声,韩献死了。”
“报仇了,怎么还不高兴?”李持盈跟上徒弟的脚步,戳了戳他。
李长生握住他的手,“没有不高兴。”
李持盈接他后半句,“但也没有很高兴。”
他笑了下,“确实。”
李长生回望来时路,白茫茫一片雪落满了长安城。
“心中了却一番事,只觉一片空。”
“一片空?”李持盈不满地去捏他的脸,“怎么,为师不在你心里?”
“在的。”李长生连忙认错:“弟子心中只有您。”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