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又道:“我想亦是如此。”
“……”叔孙穆幽幽地看着他，好似背后灵一般阴沉沉的。
待三人回了洛王府，叔孙穆直接回一芥堂躺平不想动了。
“我要歇着，谁来都别打扰我！一律不见客！”
那边李持盈却跟在李长生身后，走进了西厢房。
进了屋他也毫不见外地在窗边坐榻处坐了。
李长生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你找我有事？”
“你认识谢玉那个血色的鲤鱼坠子？”
李长生没有迟疑地点了下头，“可能认识。”
“那你也认识谢玉？”
不认识。”
李持盈皱眉:“那你当时为何要按住我，放他走？”
“他和我有缘。”李长生依旧还是这个回答。
这见鬼的有缘，什么玩意？！
李持盈打击他:“对方可不这么认为。”
“那不关我的事，我不关心他怎么想的。”
李长生说不认识并不是全然不认识，只是没什么印象了。
如果不是他认出那个鲤鱼坠子的话，他还真想不起来谢玉是谁。
这个坠子他父皇也有一个，当时着造办处用同一块血玉制作了四个一模一样的鲤鱼坠子，他父皇自留了一个，又赐予了他二哥恭恪太子一个，隆泰公主大婚时，将剩下的两个赐给了隆泰公主和驸马余昭各一个。
恭恪太子薨逝时，将他那个坠子陪葬恭恪皇太子园寝了。
他父皇那个坠子，被他小时候扔着玩的时候，不小心摔了……
如果谢玉那个坠子不是仿造的话，那就应该是隆泰公主的。
当年隆泰公主下嫁余昭，便跟随余昭长住洛阳，隆泰公主生有一子，只是洛阳城破后，就不知所踪了。
那时李长生年纪尚小，内宫之事由赵太妃主持，外庭则由顾命六大臣做主，又值韩献率兵西来长安。
现在想来当时情形哪里顾得上派人手寻找一个公主之子？
草草得出个死于叛军之手的结果了事。
李持盈问他的话，不是不能回答，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难道他能直接跟他说，自己认出了谢玉的那个坠子，明宗皇帝也有一个？
还是跟他说，谢玉很有可能是隆泰公主的儿子？他的表兄？
有些话不是不能说，只是身份不对，说不了。
因此干脆一推到底的只作不知。
李持盈目光微冷，或许他不该以这个身份接近李长生，萍水相逢的一个人再怎么熟悉又怎能比得过李持盈这个师父身份。
作为“李持盈”他大可以直接去问李长生，李长生也不会隐瞒，但作为“周宣”他却问不了，李长生也不会说。
要让这个“周宣”这个身份消失吗？
李持盈忍不住想。
反正借这个身份接近李长生也只是想看看他下山之后过得如何，现在看来似乎还不错。李长生武功一流，江湖上能打得过他的人并不多，既没有受欺负也没有惹出祸来，还交到了个朋友——虽然这个朋友的身份不太对。
但他借“周宣”身份接近李长生，终究是把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是否已经到了还让这个身份消失了？
毕竟多做多错，再留在徒弟身边又有什么必要。
只是这个时间该如何选择？
李持盈垂眸沉思，现在肯定不行，太刻意了，李长生又非愚笨之人，肯定会察觉出异常的。
那么……等他们离开洛阳启程去江宁时？
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做好决定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庭中的灯火通过画堂春的窗子透了过来。
李持盈独自坐在窗边，暗影憧憧。
婢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周道长，主子请您前去一芥堂用晚饭。”
“我知道了。”李持盈应了声，推门出来。
婢女道:“我帮您把屋里的灯点上，这样您回来时屋内不至于太暗。”
“嗯”，李持盈心想连个刚被派来做事的婢女都比李长生会说话，他回了句:“辛苦了。”
婢女受宠若惊，忙道:“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到了一芥堂，果然已经做好了饭，叔孙在那开始等他了。
叔孙穆左看右看，“咦？怎么就你一个人，长生呢？”
另一个婢女回道:“我去敲了李道长的门，屋中并没人回应，可能李道长并不在屋中。”
叔孙穆摆摆手让她下去，皱眉看向李持盈，“周兄，你知道长生去哪了吗？”
李持盈面色微顿，他刚想起来李长生托他带的话。
“他出去了，让我们不必等他，先吃就好。”
“诶？这个时候出去干嘛？天都快黑了。”叔孙穆道。
“不用管他，他不吃饭也没事的。”李持盈淡淡道，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开始吃饭。
叔孙穆也拿起筷子开动，边吃边说：“周兄，话说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不高兴啊？和长生吵架了？”
李持盈咽下口中的鱼肉，瞥了他一眼，“何出此言？”
“这个么，你不觉得你今天有点郁郁寡欢吗？”叔孙穆斟酌道：“尤其是从赏菊宴回来之后。”
不得不说，叔孙查人细微，连微小的情绪都能感觉出来。
叔孙穆略微沉吟：“难道是因为谢玉的事？”
“……”
李持盈叹了口气，“叔孙我问你，你觉得谢玉这件事……会怎么样？”
叔孙穆显然没明白他要说什么，不过他还是顺着李持盈的问题去想了，“不管谢玉是不是前朝宗室之后，也不管今上得位正不正，他杀了余昭是事实，他自己也供认不讳，事到如今，肯定会发出告示，去抓捕他的。不过……”
“不过谢玉武功不低，不一定能抓到对吧？”李持盈补全他的未竟之言。
叔孙穆笑道：“知我者，周兄也。”
说完，他又疑惑道：“这和周兄你有什么关系？”
李持盈勾了勾嘴角：“没关系啊。”
叔孙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