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花瑛小姐此来京城,应当正与此有关。
“今日上朝,陛下命东王殿下将此事追查到底,以一月为期,若再无法击退呼桓,即刻收回兵权。”闫牧舟道。
元遥沉吟片刻:“派人深入镇北军营帐,不管元策阳做了什么,一定会留下痕迹。”
倘若鹿门关之战真与元策阳有关,那元遥等人则又多了个筹码。
“离除夕宫宴还有七日。”元遥冷不丁道。
闫牧舟正色:“都已准备妥当。”
每年除夕,元青弘总会召集在外立门户的小辈回宫住至正月十五。
这对元遥等人正是个良机。
“公主那几日请务必小心,一切以自保为主。”闫牧舟作为外臣,不能留宿宫中。
“段淮可否与公主一同回宫?”
闫牧舟忽地想起了,那晚来找他的段淮。
在他眼中,段淮一直是孤傲冷淡、目中无人的。
至少段淮从来没正眼瞧过他。
闫牧舟没想过段淮还有那样颓败的一面,高大的个子茕茕孑立,犹如被碾碎了全身的骨头,苍白的脸上沾着血迹,眼里尽是疲惫。
那晚,段淮是来恳求他的。
恳求他,告知五年前的事。
恳求他,不要告诉元遥他来过。
——思绪被元遥的答音拉回。
“他这几日得招待客人……不知有没有空闲。”
元遥不确定段淮愿意不愿意去。
闫牧舟动了动肩膀,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好似伤处仍在作痛。
元遥刚要关心他的伤势愈合状况,却听他道:
“段淮最好与公主一同回宫,否则,唯恐他人生疑。”
以及,闫牧舟认为,段淮若在她身边,真有什么事,他能护住她。
元遥听进去了闫牧舟的劝告,她本不打算跟他提及此事,这时却生出了去寻段淮的心思,没别的意思,只想问他,愿不愿意陪她一起回宫过除夕。
未至一刻,马车到了段府门外。
段府的下人见是元遥,未向里通报,直接引着她往院里去。
越是深冬,天光越明媚,艳阳照在未消融的残雪上,映至红缨枪的枪头上,一片亮堂堂。
元遥到里院时,见到的,是两道轻盈飒爽的身影,在比试着枪法。
“腰上发力,否则出枪太飘、收势太慢,容易给对手可趁之机。”
段淮一下挑开迎面袭来的长枪,不疾不徐地指点着。
对面的女子微一点头,调适身姿再行进攻,浅绿的衣摆随动作跳跃着,给这寒冬中的庭院增添一抹盎然生机。
两人不远处有一头发花白的老者,双眸如鹰隼般,聚精会神地看着两人的比试。
元遥站了一会,是段淮先察觉到她的。
花瑛随着他的视线停下动作,看到元遥时先是眸光一亮,转而瞧向段淮。
“这位是世安公主殿下。”段淮收起长枪。
檐下的老者数步上前,拉着花瑛一同下跪行礼:“草民携小侄见过公主殿下。”
元遥摆手让二人平身:“二位快些请起。”
段淮又向她介绍:
“花瑛姑娘,我以前的队率。这位是花伯,军中的谋士。”
元遥点点头,还没说什么,就见段淮将手里的长枪交给花瑛,转头同她道:
“去屋里?”
元遥向二人致意,而后随他进了房间。
“你先坐。”
元遥对他的卧房很是熟悉,小时候还曾在此午睡过。
但今非昔比,她规规矩矩寻了凳子坐下。
段淮换了壶新茶搁到桌上,温声问道:
“可有什么事?”
元遥指节微微弯曲,不自觉抚着衣裳上的刺绣:
“每年除夕到正月十五都需得在宫里小住,你……可否愿意与我一同?”
还没等到段淮的答复,元遥像是料定了他不愿意似的,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当然你不去也无妨,我来和宫里那头解释——”
“我去,”段淮转了转茶杯,稳稳将其放下, “该有的礼节总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