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安静走在山间小道,又在沿江处停了一会让秦乐喝水,再按着村民自制的路标找到木桥。
木桥搭在江面偏窄的地方,不美观,但结实。
过了桥,又沿山脚返回到能看见对岸转弯处的位置,穿过左侧一片密林,就到了他们来时走过的主路上。
“原来如此,道路尽头是一片树林,又要绕到山后过桥,这段路附近恰好又没有村庄,往来路人少,难怪县令都不知道这条路。”裴习彦停在路旁,望着刚刚走出来的树林感叹。
“那我们要画上去以后给县令看吗?”秦乐问道。
“不必,这条路本身也是河背村那一片的百姓在走,如有亲朋好友拜访,自然会知晓。”裴习彦继续赶马,加快了速度。
“那这个地图画出来是要交到哪里去?”
“司徒府,司徒公会把各县舆图绘制在一起,交于陛下。”
“哦。”
秦乐突然想到了荆轲刺秦,图穷匕见。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地图有多大,能不能藏住一把匕首。
想到匕首,秦乐又有点蠢蠢欲动。找裴习彦借的话应该会被他盯着,可行性不高,那该去哪里找刀呢?秦乐目光四处乱飘,飘到了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上,顿时知道用什么合适了。
他让裴习彦在江边停下,撸起衣袖跑去喝水,还特意跑到树后面挡住自己,然后蹲在地上找石头。运气还挺好,只随便一扒拉就找到了一块有尖角的石头。
速战速决,他在水里稍微洗了一下石头上的泥,直接往手臂上用力一划,鲜血冒出,疼得他手都开始发抖。
他赶紧捧着水往手上淋,嘴里念念有词,说下游的人不会喝到多少血,又说自己体检的时候很健康,他只是猝死不是病死,不会污染水资源……
秦乐停了碎碎念,看着这道又长又深的口子在他说话这两秒里迅速愈合,被水冲过的手臂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秦兄怎么还洗起手来了,马上就到城里了,到时用热水更为舒畅。”
裴习彦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怎么过来了,还不出声,吓死我了。”秦乐慌慌张张把衣袖拉下,挡着手臂。
裴习彦看着他这慌乱的神情,消下去的疑虑又冒出来了,他扶起秦乐道歉,“我也感觉有点渴,就过来了,没想到把你吓着了,实在抱歉。”
“下次记得早点出声,别到我背后了才说话,太吓人了。”
“记下了。”
秦乐拂开裴习彦的手,说自己没事。裴习彦在周围看了两圈,没发现什么异样。
两人坐上马车往城里赶,在天黑之际进了城。
裴习彦还是在上次住的客馆订了一间房,要了热水让秦乐先去沐浴,给马喂了草料后跑出去找成衣铺子。
所幸有家铺子的老板正在等夫人回来,还没关门,裴习彦按他自己的体型挑了一套偏小的给秦乐带回去。
到了房间门口,他先敲了敲门,秦乐很快在里面喊了声请进。
裴习彦走进去,秦乐还泡在水里,于是把他搭在衣架上的脏衣服推到一旁,放上了新买的衣服。
秦乐一看,惊讶地问:“这是你给我买的新衣服吗?”
“正是,上次就说过的,回城后给你买衣服。”裴习彦盯着架子上秦乐换下来的衣服,慢慢吃着饼。
“多谢裴兄。”秦乐伸手摸了摸这套褐色衣服,虽然这颜色他不太喜欢,但好歹也是新衣服啊,来这的第一套新衣服。
“秦兄无需客气。”
秦乐舒服地洗了澡,换上新衣服整理袖子时发现居然很合身,他开心道:“裴兄,你看我穿着怎么样?”
裴习彦回头,又站起来仔细打量他一番,“很合身。”
秦乐美滋滋坐在桌前喝茶,裴习彦和酒保一起把热水换好,用衣架挡在木桶外侧,仰头泡在热水里。
秦乐就隔着衣架跟他闲聊。
“你没给自己买衣服吗?”
“我衣服还能穿,先不买。”
“对了,你一年有多少俸禄啊?”
“一万钱。”
“一个铜钱就是一钱吗?”
“正是。”
秦乐不太清楚这里的物价,只记得葫芦五钱一个。算算自己丢的一百钱和住店借宿时裴习彦给出去的,应该有几百钱了,现在才二月底,算起来往后日子不太好过啊。
“这身衣服多少钱啊?”
“八百钱。”
“八百?!”
裴习彦听他声音突然拔高,从衣架后探出脑袋,“怎么了?”
“没事,我以为衣服只要一两百钱。”
“制衣工序繁杂,自然贵一点。”
秦乐突然肉疼起来,这要再买一套,剩下的大半年裴习彦够不够吃都不知道,还要住宿,肯定不能给他发工资了,也买不了什么东西了。
秦乐不再说话,裴习彦洗好澡,说可以睡觉了。
“好,睡觉。”秦乐放下杯子,坐到床边看裴习彦翻出包袱,知道他要画了图再睡,也不吵他,自己靠里侧闭上眼睛。
夜里很安静,只有裴习彦轻轻翻动纸张的声音。秦乐很快睡着了,并做了来这里的第一个梦。
梦里的他在过周末,拿着新相机跑到公园里一通拍。杨柳樱花,鲤鱼圆荷,三秋桂子,漫天白雪,他把四季一次性存进了相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