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巧,顾宴初离京的这段时间,三皇子一直蛰伏在宫里,可就在顾宴初回京后的第三天夜里,宫里突发生变。
三皇子不复平日的沉稳,竟然打算强行逼宫,他这一临时的做法任谁都没想到,当皇城司的兵马逼到了近前,殿中和美人对弈的谨正帝才意识到严重。
但他犹自不信。
诚然,他是人们口中城府极深的帝王,也是弄权于鼓掌之间的谋者,但他仍是一位父亲,一位疼爱三子胜于其他的父亲。
“安儿......”谨正帝手中的棋子滑落,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一切。
“父皇,”三皇子梁璟安先是不自在地避开他的视线,然后又转回目光,定定地看着床榻上的老人,“您继位这么多年,也该退下了......”
“为什么......?”谨正帝掩去心痛,平复心绪道。
“呵呵......您不知道吗?”梁璟安低低笑道:“在您的心里,我同您其他的孩子一样吗?”
谨正帝无话,他沉默了一会儿,从床榻上下了来,慢慢走近梁璟安。
梁璟安警惕的盯着他,看他在自己身前站定,又看他伸出了手朝向自己,他没忍住一个躲闪,避开他站在了另一处。
谨正帝缓缓垂下手,没有再动,而是负手背在身后,声音平稳道:“对你,我问心无愧。除了皇权,其他任何东西,只要你想,哪怕你不张口,我也会送到你面前。”
这一刻他没有用自称,而是真的在用一位父亲的身份和他交谈。
“不......”三皇子摇头,“您没有真正了解过我,对于那些金砖玉器、美人珍宝,孩儿从来就不放在心上,孩儿唯一想的,就是登上大宝,坐上这至高的位子,然后造福天下百姓。”
谨正帝嘴唇动了动,再次沉默了。
枉他识人无数,到头来,最看不清的,竟然是这个一直疼爱的儿子。
异域公主之子,他的出生,注定就不能登上大梁宝座的位置,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谨正帝心中有亏欠,才会加倍的疼他宠他,可是如今......
摇了摇头,刚刚还腰板挺直的谨正帝瞬间如同老了十岁一般,他脚步不稳地回到床榻,闭目道:“好一个逼宫......朕若是不让位,今日,你是不是还要亲手手刃寡人。”
梁璟安一僵,他抿紧唇,“父皇何必如此,儿臣只要您写封传位诏书告知天下,何必这般想象儿臣。”
“哼,”谨正帝闭眼低声哼笑,“朕于大梁,虽非明君仁君,可若即位之人身上淌着的非我大梁血脉,那便是朕身死道消,也绝不会同意。”
“父皇!”梁璟安面色渐渐沉了下去,“儿臣身上淌着的可也有您的血啊!”
“朕活着都看不透你的心,若你真的即位,焉知我大梁还是大梁。”
谨正帝防了一辈子,宫中侍卫暗卫大内高手不知凡几,可也在亲手废了大儿子以后,在宫里只有三子以后才松了片刻警惕,可也就是这片刻,竟然让他变成如今这个处境。
这次三皇子逼宫,哪怕消息瞒的在紧,还是被宫中有心人传了出去。
宫里,凡是谨正帝身边剩下的高手全部现了出来,正挡在帝王身前抵抗着。
三皇子也手拿玉玺诏书要朝帝王身边走去。
双方就此僵持。
四皇子梁璟城就是在这时赶到的,随他一同入殿的,还有新上任的骠骑大将军叶霆,以及传闻死去的永国公府世子。
梁璟安不可置信看着快步健走的梁璟城,瞬间明白过来,神情阴翳。
四皇子丝毫不惧,他没理会对他虎视眈眈的三哥,而是将怀中红漫村的百人血信和李岸呈现的兵器,以及村中被迫给边疆输送马匹的信纸呈现到帝王跟前。
谨正帝本心绪不静,待看到信中的一切后,神色顿时沉到了谷底,他猛地一拍床榻,眼神如刀一般看向床前不远处的梁璟安。
想到信里所说的一切,这些年,他为边境输送的马匹和兵器,而自己大梁为抵抗外敌死去的无数将士和百姓,谨正帝活剐了他的心都有。
“你......”谨正帝手抖地指向梁璟安,沉沉吐出两个字:“畜、畜生......”
话落,他一口鲜血突的喷了出来,血溅到了自己的面上,给谨正帝染上垂垂老矣之色。
“父皇......”梁璟安眼睛睁大,呆呆的望着。
梁璟城连忙大步走到龙床前扶着谨正帝,谨正帝双目充血的瞪着梁璟安,哆嗦着嘴道:“拿,拿玉诏过来......”
立马有垂立的宫人过去取诏书和玉玺。
谨正帝吃力道:“写......”
一直伺候他的大监立马明白他的意思,泪如雨下,忙执起御笔。
“四子仁善才思......忧国忧民,传位大宝......即刻登基。三子遭其母蛊惑,废为庶人发配边疆......着珍妃白绫一条......”
简单说完最后一句,谨正帝双眼一闭晕了过去,吓得周围众人皆数跪倒。
梁璟城沉声让人去请御医,索性御医来的及时,但最后诊出的结果却是不好,谨正帝怒急攻心吐血昏迷,醒来以后,可能就要歪斜在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