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顾宴初养了一个多月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因着是烧伤,并未骨裂,好的也要快一些。
重回朝堂的当日,顾宴初就注意到给他隐晦目光的四皇子,他长睫盖目,心中有数。
果然,早朝才过半,就有谋臣递了折子,说是得了消息,几日前的北地红光漫天,必有好事发生,现在手下打探出了消息,确定了那边的红光,是因为降下了昌盛太平的祥瑞。
谨正帝听了眉眼舒展,这种天降祥瑞的,自古都是明君才有,听到了谋臣的话,他立马就问有谁愿意去北地接回瑞物。
一圈年近半百的老臣瑟缩着不说话,这天已经冷了,北地又路途遥远,光是路上,一来一回就要两个月,那边不比京城暖和,穷乡僻壤,冷的能冻坏骨头。
顾宴初刚刚和四皇子对视过,知道这是他讨得圣心的开端,便从队伍中迈出步子,请旨道:
“祥瑞难得,器物有灵,还请陛下准臣前去一探。”
谨正帝本见朝中无人应声,心里已然不悦,这见一群黑发半白的老头子中走出了个面容俊俏,身材高挺的芝兰男儿,本就觉赏心,又听他请旨分忧,更是对他观感好了许多。
“顾爱卿愿意替朕分忧,那朕便不在推脱,准了你这请旨。”
认准了人,谨正帝就想让人立马动身了,可想到北地确实苦寒,路程也远,总不好立马让臣子启程,好歹也要他能准备准备,便道:
“三日后,是个宜动身的好日子,顾卿可回家着手准备,等时候到了,在动身出城吧。”
顾宴初拱手领旨。
下了朝,顾宴初没有停留,直接去了王府。
距离上次王峻安公府寻他,已经过了一月之久,这期间,顾宴初没有让人在插手绣娘的事,连同王羿霄的事情,他也没有过问,只等王峻安自己着手调查。
想到三日后他就要启程北地,顾宴初没在给王峻安时间,径直去他面前,问道:“风月楼的事,查出来了吗?”
提起这事,王峻安也有些苦恼,“我这段时间派了很多人去盯着,可总发现有人在暗中阻拦,上次我的人明明已经进了楼里,可一入内,就又被挡住了。”
他承认,刚听到关于王羿霄的消息时,心绪是起伏,可过了那两日,他下定决心去查,却总是觉得棘手,好像有人在刻意针对他一样。
顾宴初摩挲了下手指,“我得旨,三日后就要启程去北地,绣娘的事,若继续拖下去,怕有变数。”
“也不是全然没查到,侍卫在风月楼把守时,曾见里面时常有一女子往铂衣巷去,不出意外,应是郑城的相好。”
顾宴初扬眉,嘴角带了笑,“很好,正巧解我们之困。”
王峻安也笑道:“每五日她便出来一次,今日赶巧是第五日。”
二人对视一眼,少时的默契又体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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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风月楼。
月怡在这里已经待了好些年头了,和这里的花妈妈也有了几丝情分,她当年红透时,曾给楼里赚了不少银子,现在风华正好的几年过去,已经比不得从前了。
当年花妈妈刚接管这里时,也有很多不服管教的少女,月怡是她手里第一个得用的人,这些年也会偶尔给她放放水,让她过几日便能休沐一次。
“月儿,你今日是不是还要出去?”花妈妈双手环抱,倚在门框边问她。
月怡点点头,“他还在等着我呢,我要不去,他下回该不高兴了。”
花妈妈听她这样一说,忍不住叹口气,放下了抱着的双臂,扭着胯朝她走去,坐在了布锦桌前,同她说道:
“我知道我要多说,你就该不高兴了,可是妈妈还是忍不住劝劝你,那郑城我早已让人打听过了,平日没有正业,游散到哪就是哪儿,要不是他还有个能赚钱的老娘,他早就家徒四壁了,哪儿能值你看上他。”
月怡听他提起郑城一家子,有些不自然低头。
花妈妈没注意到这些,还是忍不住多说道:“以前他这样,倒勉强还说的过去,可是听说,最近他又迷上赌钱,你在楼里长大,该知道这些有多丧志吧。”
月怡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交底道:“我也不瞒妈妈了,其实郑城这个人,我确实也没看上,不过他欺软怕硬,为人不聪明,是个好拿捏的人。”
月怡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了,哪里能看上郑城这样的人,她看的,也就是他耳根子软好拿捏,加上自己手里有些体己银,心里有底气,所以才选择了他。
花妈妈沉默无语,半响,才道:“即使你现在不比从前了,但只要你想,给你寻个富商,做个姨太太,妈妈还是能使得的。”
“不必了,”月怡摇首拒绝,笑了笑道:“我手里也攒下了不少体己银,够后半生衣食无忧了,我们这种人,从前越是风光,以后就越遭人唾弃,还不如找个耳根子软,见钱眼开的,以后也能将你当姑奶奶伺候着。”
知道她意已决,花妈妈也不在劝了,她掏出个小香囊给月怡,也没再逗留,转身关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