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为什么?”
“因为它们身上带着喜讯!”
喜讯吗?虽然我不相信,还是附和了一句。
“那怎么办?我把喜讯吹走了。”
“它没有走呀,它还在你身边。”米莉自然地坐在我身边,“喂,温卡,你中午吃了什么?”
“我想想……呃,就在隔壁咖啡厅买了三明治。”我说。
“这么没有参考价值啊!”米莉叹了口气,“那你晚上想吃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米莉就问:“去吃松饼怎么样?”
“抱歉,我晚上已经有安排了。”
米莉两眼放光:“是女朋友?男朋友?”
“都不是。”我摇摇头,“只是……家里有点小事。”
“你这么受欢迎,干嘛一直保持单身呢?我真是不敢相信。周末居然还来图书馆?”米莉夸张地说。
事实上我从没觉得自己受欢迎,这大概是一句叫人开心的恭维。
我笑笑:“你不是也在图书馆?再说我已经爱上写论文了嘛。”
米莉吐吐舌头:“我可不是来写论文的,你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她把一本能砸死人的大部头书展示出来。
“……笑话大全?”
能以惊人的毅力收集整理汇编这么多笑话的人,是特别快乐,还是特别不快乐?
米莉冲我一笑,继续把脑袋埋在了她那本大部头的书后面。
路灯亮了起来,这间图书馆开始显出一种古旧的色泽。我朝窗外看去,天已经擦了黑。
派汀先生说的那个名字逐渐在夜色里浮现出来,名字里的字母仿佛形成蜿蜒的小径,指向人们最终的命运。
我想起白天那只细小得宛如尘埃的蜘蛛来。仰望着茫茫宇宙,徒劳地思考自己命运的人,也是如蜘蛛一般吧。
喜讯?也许那只蜘蛛真的带着喜讯,但绝不是带给我的。我要做的事和喜讯完全背道而驰。
我和米莉道别,从图书馆走了出来。油墨的味道,书脊的味道,暖色调的灯,认真而天真的学生的脸都一并被留在了身后,在迈肯的夜晚,另一个世界徐徐展开。
顺着那个名字,我来到了迈肯东区一个已然废弃的码头。
从图书馆到码头,有三条大路可以走,三条大路又分叉成一个又一个的小街区,每一个街区都有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窗户,和缠绕在一起的故事。唯一相同的是,所有街区的道路最终都会一路向下,奔涌到海边。所有的道路,车辆,路的名字和人的名字,无一例外会被海水侵蚀,直到消失殆尽。
但也有些名字会在一瞬间消失。
在码头上,那个名字就是那样在一瞬间爆裂开来,变成纷飞的羽毛消散在海边的雾气中。所有与那个名字相关的道路一并消失殆尽。
解决掉了……解决掉了。
枪口还有余温,我的手被后坐力震得发麻。
我知道这个人背叛了派汀家族,但我仍愿他的灵魂能够在另一个世界安睡。在那里所有人只是一个人,所有的事都被万物之手写就,不会有背叛之说。
我缓了一会,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开枪过后的十几秒钟是我的灵魂最寂静的时刻。痛苦和罪恶都被按下暂停键,风从海面上吹来。风从来没有那么真实地吹来过,它们扑在我脸上,像鼓胀的鲜活的,有生命的东西一般。
我只感受到风,那只开过枪的手宛如不存在。
但那十几秒很快就会过去。苦修带会把我拉回现实,会向我昭示我犯下的罪行,会提醒我那已死之人可以安睡的世界与我毫无关系——我是会下地狱的人。
我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大腿上传来的疼痛,准备把尸体踢进海里就离开码头。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树枝的响声。
有人?
我立刻转过身,把枪口对准窸窸窣窣的灌木丛。
夜幕已经降下,灌木丛里只有风声,摇曳的影子矮矮的,像万圣节时小孩子拌的鬼。没有人,也许只是只鸟,或者獾,也许是我太过敏感了。
“杀过人,但不敢喝酒。”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