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老者冲她招手,“我看你眼熟。”
单南温拽着关胥思的胳膊后退,怀疑眼前这位看着和蔼可亲的老人有问题。
关胥思拍拍她的手,细声细语回复老者:“您应该是认错人了,我们这是第一次来这里旅游。”
两人交谈间,不远处走来一位黝黑精瘦的矮小汉子,声音却十分年轻:
“杨师父,您怎么来这了,花棚那边要您过去监工呢。”
边说他的余光扫到关胥思,竟也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拉着老者离去。
“刘小儿,我刚要跟兔兔说话,你怎么就来了?”
“哎呀杨师父,人家都没见过咱们俩,就先不打扰她们旅游了,等回头……遇哥给咱们介绍吧。”
“你小子,”杨师父伸手指他,“今天有情况啊。”
关胥思和单南温留在原地面面相觑,好在五脏庙的抗议超过对那件事的疑惑,二人先去荣居吃饭,终于赶在演出开始之前抵达现场。
或许是受到网络短视频的宣传,景区游客的游客量虽说比不上节假日的西湖,但仍比关胥思想象中要多得多。
她和单南温两个身材娇小的南方姑娘,挤进攒动的人群踮脚张望。
口袋里手机震动,关胥思接听电话,遇舟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你们到了吗?今天人比较多。”
关胥思在单南温的帮助下站稳,费力回他:“嗯,刚到。看来宣传很到位嘛,正在人挤人呢。”
“注意安全,”遇舟说,“可以拿着我给你的票找工作人员,有人带你去前排观看点,那里视野更好。”
“真的?”关胥思双眼发光,“太好啦,我正发愁带了相机拍不到场景呢,回去剪个旅游vlog再帮你宣传宣传。”
遇舟失笑:“好。”
说罢两人陷入沉默,遇舟良久开口:“关胥思,我今天最后一个上场,可以祝我中头彩吗?”
头彩,其实是指打铁花搭建的花棚正中心最高的那根杆子,传说打中头彩的人能够如愿所偿。
关胥思似有所感,踮脚看向舞台中央,天色渐暗,四周升起团团明亮温暖的篝火,背景音乐激扬澎湃。
“那样的话,我能看到世界上最极致的浪漫吗?”
“如果有你的祝福,我相信自己会成功打出最美的铁花。”
“好,那我祝你,平安归来。”
舞台灯光升起,空旷高大的表演台上,不知站在哪里的主持人语气激昂:
“各位亲爱的游客,我们的打铁花表演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场,请大家有序进场,注意安全……”
关胥思轻声说:“快开场了,我们先过去,晚上见。”
“好,晚上见。”
挂断电话,关胥思告诉单南温门票的作用,二人找到工作人员来到高处观景点,整个山水相依的表演台一览无余。
在主持人的介绍中,舞台中心的表演者们在炽热明亮的熔炉前点香行礼,开炉瞬间金色铁水缓缓流淌。
打铁花艺人光着膀子,头顶鸭舌扁帽,从老师父手中接过热烈滚烫的熔浆,大步迈向前方。
抬脚、落下,看不清颜色的棍棒相撞,熔浆腾空而起,璀璨星子落地。
四周传来游客惊呼,关胥思神色怔怔看着这一幕,眼中布满华彩。
一树星子落,又一树星子起。
关胥思的目光始终聚焦在大步奔向花棚的人身上。如果不是主持人介绍,她很难想象1600度的铁水会落在艺人们的身上。
遇舟呢?遇舟他也会这样吗?
满天华彩在夜空绽放,颗颗均匀闪光的火花腾空、滚落满地。装备齐全的黑色螺旋桨穿梭其中,只为捕捉高温之下最令人震撼的美景。
熔炉前站着一个人,少年健壮的身躯和高挑的体型十分抓眼。
关胥思看到他微微低头,等待前人离去,在老师父身旁略做停顿,不知说了些什么,便接过金色铁水向前奔跑。
少年无畏地冲进火光,手中充满力量与坚定。
“啪!”
属于他的火树银花飞向半空,那股金色、橙色的铁花勇敢奔向花棚顶端,最高一颗在黯淡之前灼烧象征头彩的旗帜,火光四起。
中了!
关胥思脑海里也“啪”得一声断了某根弦,泪水盈满眼眶,不自觉滚落。
“你见过开在地面上的烟花吗?”
“我要在世界上最浪漫的地方,和我最喜欢、最爱的人见面。”
“可以祝我中头彩吗?”
遇舟,遇舟,遇舟。
少年隐秘却急于告知天下的爱意在此刻奔涌,流向他最爱的那个人。
“遇舟,你说的烟花,我见到了。”
演出结束,盛大光辉也陷入黑暗,主持人愈发激动,讲起非遗打铁花传承不易,讲起最后一位上场艺人的故事。
刚毕业的高校大学生毅然回乡,成为最年轻、也是练习时间最短、克服对高温和火焰恐惧上场的年轻打铁花艺人。
今天的全网直播也出自他手。
“真的太震撼了,你说打铁花可以传下来吗?”
单南温感慨万千,扭头诧异:“关关,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