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璃的话极具诱惑性,这也是埋这些时日埋在谢蕴心中的人不甘,即便是被放弃的一个,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见谢蕴沉默不语,赵璃将梅子酒倒在酒杯之中,端给自己一杯,另外一杯端到谢蕴的面前,道:“日后我们俩会如何我并不知晓,但是今日我祝你能够让自己活个清楚明白。”
说罢,赵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谢蕴犹豫良久,终是接过了赵璃手中的酒杯,仰头喝下去,梅子酒不是烈酒,清淡的口干明明该是甜的,谢蕴却喝出了苦涩的意味。
赵璃知道,谢蕴接过了这杯酒,便是接受了去见李节的最后一面,她不再耽搁,拉着谢蕴出院子,看着亭子里已经全部倒下的人,将她匆匆带出去,黑夜之中走了许久最终停在一个院子外面,道:“李节在里面,我便不进去了,若是我离开宴席太久,恐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便留我的丫鬟在这里替你们望风,若是有人来了她会高声提醒,你就迅速离开。”
赵璃看似替谢蕴做了天衣无缝的准备,交代好这些,又给她的丫鬟使眼色,小丫鬟道:“谢大夫放心,有人来了我定会大声说话提醒你。”
“赵姑娘,你为何要帮我?”谢蕴叫住要离开的赵璃。
即便是此前问过这个问题,但是谢蕴也觉得这不值得赵璃这样冒险,特别是在她已经说了她不一定会离开的前提下。
赵璃皱着眉头神色不耐:“不希望与你共享表兄,这就是我的理由。”
说罢,不管谢蕴信也不信,匆匆离去不再给谢蕴追问的机会。
谢蕴敛了眉,她张望了唯独亮着一盏灯的院子,一步一步走过去,距离房间越近她的心跳就越快。
与前院的热闹截然不同,这里安静的连积雪从枝头坠落的细微声音都让人听的一清二楚,谢蕴走到门前,她深呼吸回头看着守在院门口赵璃的丫鬟,袖子中的手捏紧又松开。
在她彻底下定决心推开那一扇门之前,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许久不见的两个人四目相对,没有人先开口,都怕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重逢。
因为李节与谢蕴心中都清楚,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分别的话了。
李节的目光落在谢蕴的脸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还是谢蕴先开口打破这沉默,她勉强露出一抹笑,道:“李大人今日这一身很好看,只是许久不见你瘦了许多。”
谢蕴说到这里顿住,即便是极为克制,声音仍旧有些哽咽,她错开眼:“李大人,日后你要多保重身体。”
她的话中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意,却令李节更加愧疚,他声音中染了泪意,苦笑一声道:“弥弥不怪我吗?”
不怪他背信弃义,不怪是他说了要娶她为妻,却又做不到,让她受了折辱委屈,成为这南郡的笑话。
如何能够不怪呢,但事到如今怪又能够如何,谢蕴不是喜欢将事情都推卸到别人头上的人,她道:“我知道李大人有自己的苦衷,我们都有舍不下的人,所以没有办法随心所欲。”
谢蕴怪李节背信弃义不能信守承诺,她又何尝不是在家人与李节之中选择了家人,都是一样的选择,她没有责怪李节的立场。
句句都是体谅,可是句句却那么伤人,李节何尝有没有察觉,在谢蕴心中他始终比不上许多事情重要。
明明是来告别的,李节却忽然心中生出不甘,他抓住谢蕴的手,将她扣在自己的身前,目光看向她的眼中,想要求一个明白,追问:“弥弥,你可有喜欢过我?”
谢蕴想要挣脱李节的桎梏,但是即便是李节这些时日消瘦了这么多,力量也比谢蕴大上许多,在谢蕴的面前,李节从来都是进退有据的,从未露出过这样有些癫狂的神色,令她莫名生出些恐惧。
不只是害怕还是一路走来太过灼热,谢蕴感激她的心跳变得很快,就连背上都开始生出汗渍,她强忍着这不适,蹙起眉头:“李大人,如今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一语点醒梦中人,此时再问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李节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松开捏着谢蕴胳膊的手。
谢蕴今日想要知道的缘由她心中猜出七七八八了,与李节的情意也算是有了一个正式的告别,没有再逗留的必要。
她走向门口,在跨出房门之际,李节出声叫住谢蕴。
“弥弥。”
终究是动过心,即便是知道了缘由,即便是做了选择,到底是人心会生出不舍,谢蕴放缓了脚步与声音,她轻声细语:
“李大人,如今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日后山高水远望君自珍重。”
今日踏出这个院子,他们便真的再无关系了,李节也知道,这是最后的告别,他温柔了声音,仿佛初见谢蕴时替谢蕴出头,自信旷然的说出“自然寻得回。”这句话的李节。
这样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