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孩子留给我吧。”
“你知道他不是你的孩子。”
“你什么都没给我,就把他留给我吧,况且,你也不适合养孩子。”
“被小看了,好吧,如果他叫你爸爸我就答应你。”
襁褓里肉嘟嘟的孩子睁开了自己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眼前的少年,然后嘴一咧,闪电般伸出手。
“好痛——”少年捂住头发反射性朝后倒去。
“papa?”
“什么?”
少年睁圆了眼睛,趴跪在婴儿车前,眼泪顺着脸颊的微笑一滴滴滑落。
在他对面,肉嘟嘟的小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慈郞——”
迹部猛地睁开眼睛,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般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低头一看,慈郞正趴在他身上睡得正香。
他环顾了下周围,静悄悄的暗,没有其他人。
他给慈郞调整了下位置让他躺在自己臂弯里,慈郞似乎感知到他醒了,睫毛一动。
“唔~”
慈郞揉着眼睛睁开眼,抱紧迹部喊了声爸爸。
“慈郞你怎么醒了?”迹部有点意外,这小睡神竟然在这个点自己醒了。
慈郞打着哈欠道:“我来看爸爸,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那你先睡。”
“不要。”慈郞摇头,他有话要跟爸爸说。
迹部问他道:“家里怎么样了,爷爷没有生气吧?”
“没有,爷爷说你们两个怎么没把对方打死,还省事了。”
“……”
“爸爸,你疼不疼?”
“不疼。”
慈郞手往下移摸到迹部肋骨按下去,迹部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咬着牙道:“不按就不疼。”
“爸爸对不起。”慈郞有点难过,都是因为他事情才变成这样。
迹部正色道:“这不关你的事,是爸爸要跟你道歉才对。”
慈郞摇头,脑袋在迹部怀里拱了拱。
迹部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他脑袋,勾唇道:“怎么不说话了?”
“说你个头!”
种岛冲进病房一个飞踢过来,直接将迹部连同慈郞一起踹下床,两个人裹在被子里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刹车。
“爸爸?”慈郞懵着一张脸抬起头。
种岛将慈郞扒拉出来扛到肩上,火速离开了病房。迹部都要气笑了,真是秀才遇见兵,一天比一天糟心。
第二日忍足来看迹部,见他脸上又添了新伤,揶揄道:“你跟你未来老丈人还真是精力充沛,进了医院还打呢。”
“别提他,烦。”
“你们俩还是坐下来好好谈吧,别一见面就动手,让慈郞为难。”
“哼这你得跟某个粗鲁的野蛮人说。”
迹部想到了藤堂,又说道:“你就认命了?”
“你说藤堂?”忍足收起笑容,叹气道:“宝宝现在正是叛逆的时候,我管不了他,他要是不高兴他就回去找不二,照样当他的大少爷,人家也不稀罕我们忍足家的大少爷名头。”
迹部皱眉道:“藤堂当初怀孕的事是真是假?”
“我问过他,他嚣张地让我猜。”
“哼他就没打算让我们好过,等桦地查清楚吧,到时候叫宝宝看清他的真面目。”
“恐怕不能。”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侑介明显就陷进去了,就算让他知道藤堂不堪的一面也阻挡不了少年的决心。
“那日,我看到他戴了一个御守。”
“很奇怪吗?”
“另一个挂在那小狐狸精脖子上。”
“……”
忍足又道:“宝宝他要给藤堂开娱乐公司,还想把观月挖走,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开始享受金钱地位附加的绝妙领域。”
“你说他想挖观月?”迹部扬眉,这小屁孩才几岁就玩上了有钱人肮脏的交易。
“他希望我能给藤堂写一部剧,拜他所赐,我现在肝有点疼。”
“你答应了?”
“绝无可能。”
“哼那就好。”
“但他跟乾约了时间让藤堂上节目。”
“……”
迹部现在肝也有点疼。
关于这一点忍足觉得锅要分给手冢一半,这家伙跟自己唯一的话题就是《忍家大院》,不是逼他早点开机,就是要他修改剧情。
侑介无疑有样学样。
迹部冷声道:“手冢那家伙现在看我们就像看变态一样,难道他就是什么好人吗。”
“他仗着前辈的身份对不二进行精神上、认知上、三观上的变态重构,自导自演不伦畸恋,又有什么底气认为自己比我们正常。”忍足深有同感。
“哼明明自己就喜欢父子不伦,对于我们而言痛苦并因之退缩的身份,他偷来享受。”
“糖爹的游戏玩多少遍都不腻,却觉得别人肮脏。”
“事实上我们的道德底线没什么高低之分。”
“的确如此。”
两人批判了会儿手冢心情愉悦了不少,之后又聊了些别的,在十点之前忍足便走了,迹部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思考。
下午渡边几个带着果篮来看他。
“慈郞怎么样了?”迹部问道。
凤道:“慈郞现在正跟入江前辈他们在一起。”
种岛现在是严防死守,生怕迹部把他们家小绵羊给叼走,就连他们想见慈郞一面都不容易。
渡边道:“迹部酱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会负责。”迹部道。
“你要跟慈郞结婚?”
“嗯。”
凤:“大哥你想好了吗,你们要面临的困难重重。”且不说迹部家族其他人怎么看,现在连种岛这一关都过不了。
迹部:“我会搞定这一切。”
宍户嘲讽道:“怎么搞定?人家没报复社会都算是素质高,我看种岛前辈是打算把慈郞带走,以后都不跟我们联系。”
“我自有主意,你别管。”迹部不乐意听他说话,这家伙巴不得他倒霉。
渡边:“迹部酱你还要在医院躺多久?”
“他呀,估计要躺到爸爸老年痴呆,躺到网友都失忆。”宍户接话道。
凤:“别这么说,大哥的肋骨真的断了。”
“我过两天就出院。”迹部道,他和慈郞的事必须趁热解决,就算是断手断脚他也得先爬出医院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天晚上入江就给他发来消息——
今晚九点前,成田机场。
迹部抬起手腕,现在是晚上八点,来得及。
成田机场,贵宾室。
“爸爸,我不想离开日本。”慈郞低着头,皱着一张脸叹气。
种岛掐着他下巴将他脸抬起来,“张嘴。”将面包塞进去,说道:“爸爸绝对不允许你跟变态在一起,他敢对你下手,证明这种人已经无可救药,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他糟蹋。”
入江:“迹部人其实挺好的。”
“你闭嘴。”种岛第一次对入江说话带着火气,这人明明已经察觉到迹部对慈郞的心思却放任不管,以至于到了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他决定一个月都要对入江没好脸色。
慈郞:“爸爸你不要凶爹爹。”
“对不起!”种岛能屈能伸。
“你不是喜欢丸井君吗,我把他绑来,你们明天就结婚。”种岛想到了丸井,跟一个上了年纪的海王还不如跟一个年轻的海王。
慈郞思考了下摇头,丸井哥哥不喜欢他。
入江表情严肃道:“慈郞,你告诉我们,你喜欢迹部吗?”
种岛脸色大变,“这种问题怎么能问出口!不对,怎么可以问这种问题,不是,这个问题就不应该存在!”
日本究竟哪来那么多变态!
慈郞有些委屈道:“可是不二前辈也叫手冢前辈爸爸,你们都说他们般配恩爱。”
“第一,他俩没有血缘关系,第二,他俩没有抚养关系,手冢充其量只能算是糖爹。”种岛话是这么说,心里已经把手冢骂了五六遍,这家伙也是败坏风气的罪魁祸首之一。
入江:“修,放过他们吧,他们俩是真心相爱。”
“多多,我现在温柔地对你说一声闭嘴。”种岛道,转头看向慈郎,“慈郞,你老实告诉爸爸,你到底是因为害怕我伤害他,还是不想他伤心,所以选择接受这一切?”
慈郞陷入了思考中,这个问题他其实也还没找到答案。
“爸爸,我可能是喜欢他,变成这样的关系我不觉得难以接受,以前那样,现在这样,都没有什么不好。”
“你就想跟他住一起?”
“嗯!”
“你能接受他对你做那种事?”这个问题种岛说得咬牙切齿,那天他得到消息时恨不得一刀剐了迹部。
慈郞点头,“爸爸,我不觉得不好,那天只是一开始有点痛,但后面就很舒服了,我喜欢爸爸把我抱在怀里的感觉。”
“别说了。”种岛双手捂脸,又气又无奈,心脏一抽一抽刺疼。
入江将慈郞搂到怀里,拍着他后背安慰道:“好孩子,我们都尊重你的选择,只是,答应爹爹,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老男人虽然会疼人,但心眼多,你要留个心眼,千万别让他欺负你,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呜呜呜……”
哭声悲怆,泪洒机场,路人侧目。
“……”
慈郞叹了口气,回抱住入江给他抚背,“爹爹,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我一想到你要嫁到那种家庭,被他们磋磨,一辈子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过日子,我的心就痛!”
“没错,那都不是人待的地方,你看逼疯了多少人。”种岛附和道。
入江收起哭声,眼泪一抹道:“其实嫁他们家也好,吃穿不愁,是我们没本事,不能让慈郞你过上好生活,现在你有这个机会可以过富贵生活,爸爸们怎么能耽误你。”
种岛激动道:“多多你千万不能这么想!我们难道要为了钱而无视慈郞即将受到的苦难吗,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们以前睡出租屋吃泡面的生活难道就不算幸福吗,谁说一定要有钱才能幸福!”
“你懂什么,没钱怎么会幸福,我以前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要不是跟了你,我至于要吃这么多苦吗,你难道想让儿子步我的后尘,跟一个穷小子睡出租屋吃泡面!”
“你变了,你明明说过有我就够了。”
……
慈郞悲哀地发现种岛好像被入江同化了,他叹了口气,托着下巴发呆。
“慈郞!”
慈郎耳朵一动,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朝门口飞奔而去。
“爸爸!”他扑到迹部身上,卷毛脑袋使劲在迹部肩窝处拱,太好了,他不用离开日本了。
种岛捏着拳头走过来,提着慈郞的后衣领将人提到一旁,冲迹部恶狠狠道:“你来做什么,信不信我报警。”
“我要跟慈郞结婚。”迹部郑重道。
“你说什么?”种岛掏了掏耳朵,前几天泳池打架是他耳朵进水了,还是迹部脑子进水了。
入江支着下巴道:“你得到了榊伯伯的同意?”
迹部:“当然。”
“种岛先生,入江先生。”
桦地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说道:“我家老爷想请你们吃个饭。”
上车,下车。
两人抬头望着眼前巍峨的城堡,神色莫明。黑夜中这座城堡更加冷清威严,叫人不愿靠近。
榊太郎给他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餐食,种岛和入江对视了一眼。
“哟难得呀,第一次来你们家还能吃顿饱饭。”种岛率先入座,然后给入江拉开椅子,请他入座。
主桌上,榊太郎脸色不变,说道:“这算是我们两家第一次的正式见面,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您可别这么说,我们什么档次您什么档次,能有顿饭吃就不错了,我们哪敢当你们家尊贵的客人。”种岛笑吟吟回道,这种如亲家相见一般的对话他可不认。
渡边大咧咧笑道:“你这孩子跟我们客气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说那两家话。”
“别,渡边前辈您跟我差不多年纪,我们最多处个兄弟,其他的就算了,我们是外面的野麻雀,可不敢拿金笼子当家。”种岛拒绝一切套近乎。
凤温和道:“种岛前辈您是慈郞的爸爸,跟我们自然是一家人,以前我们没有走动,以至于生分,以后我们亲上加亲,可以多多往来,我想慈郞也会更开心的。”
慈郞点头。
种岛嗤笑道:“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儿子白叫了这家伙快三十年的爸爸,”他伸出食指指着迹部,“也叫了你们快三十年的爷爷弟弟,你们扪心自问,迹部这混蛋做得对吗?”
众人沉默。
“不对!”宍户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榊太郎等人:“……???”
迹部磨牙,这家伙为了撇清跟自己的关系也太努力了吧。
榊太郎:“你说话不用夹枪带棒,这件事的确是景吾做错了,既然错了就要补救,事已至此,这是最好的方式,你们应该明白。”
“我不明白,你见哪个有良心的父母让自己女儿嫁□□犯的!我就当慈郞被狗咬了,反正他迟钝,也不会放在心上,总好过让他落在这个混蛋手里,以后日日被狗咬,这笔账我算得清!”种岛越说越激动,差点要拍桌子。
这话有点难听,榊太郎脸色难看了几分。
“爸爸,不要这么说,他不是。”慈郞拽着种岛袖子不让他骂迹部。
入江给种岛拍背顺气,“喝口水,别骂太狠,我怕你被告。”
迹部冷声道:“我们在解决问题,你这样抗拒只会让问题更严重。”
榊太郎看向入江,“入江君,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入江沉默了几秒,然后扯起餐巾一甩开始抹眼泪,并伴随肩膀耸动。
榊太郎端茶杯的手顿了顿。
种岛语气不善道:“这件事就这样,没得商量,我们会带慈郞离开,以后还是少互相打扰为好。”
“我不许!”迹部沉下脸,他因为慈郞对种岛一再忍让,没想到这家伙得寸进尺,看来果然得来点非常手段了。
榊太郎突然开口道:“入江君,你来书房,我们单独聊两句。”
种岛捏着拳头站起来。
入江起身,轻拍他的手,随榊太郎去了书房。
慈郞担心道:“爷爷会跟爹爹说什么呢?”
种岛:“管他说什么,等你爹爹出来我们就走。”
“爸爸~”
“撒娇没用。”种岛堵住耳朵。
慈郞眨巴着大眼睛水汪汪卖萌,种岛闭上眼,他现在就是瞎子聋子,也好过现在当傻子以后当疯子。
宍户小声同凤道:“你猜爸爸会说什么?”
凤摇头。
“我猜榊老师会跟入江君道歉。”渡边笑嘻嘻道。
众人:“啊?!”
迹部惊愕抬头,父亲大人竟要为他至此吗……
“有听到没?”
“没,这门隔音也太好了吧。”
“父亲大人亲自选的。”
凤和宍户将耳朵贴到门上,使劲听了会儿都放弃了。轮到种岛,他听了会儿重复道:“他俩年龄差太大,简直是禽兽不如,天底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我气得发抖,我——”他话没说完就被迹部扯开了。
“你是不是想打一架。”种岛开始撩袖子。
凤制止道:“如果不想事情变得更糟糕,二位还是克制一下吧。”
门打开,榊太郎走出来,扫了几人一眼道:“闹哄哄的,拿家里当菜市场了?”
“哟您还去过菜市场啊。”种岛吊儿郎当的声音从迹部怀里响起。
迹部嫌弃地将他推开。
入江走出来,种岛赶紧过去,问他什么情况。
“我答应让他俩在一起。”
“啊?!”几人异口同声道。
入江:“榊叔叔为当年的事跟我道歉。”
“那不是应该的吗。”种岛一想到当年榊太郎看不上入江就来火,没品味的老家伙。
入江来到迹部面前,说道:“我可以让修不再阻挠你和慈郞的事,但慈郞毕竟也是我们的宝贝,作为父母的不希望他糊里糊涂就结婚生子,你能理解吗?”
“我明白。”迹部点头。
入江:“我希望你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追求慈郞,认认真真地与他交往,该有的流程一步都不许少。”
“这个没问题,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迹部道。
“哼嘴巴倒是会说,是谁先上船后补票,要不是慈郞还有一个强大正义的爸爸,他现在早就被你忽悠成小媳妇了。”种岛看不惯迹部这装模作样的,话说的一句比一句漂亮,但一件人事都不干。
“随你怎么说。”迹部现在心情好,懒得跟他计较。
慈郞眨巴着眼睛有点迷糊,入江跟榊太郎去了一趟书房事情就解决了,书房果然是个解决事情的地方呐。
凤鼓掌,“恭喜恭喜,事情圆满解决,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宍户扶额。
种岛:“别,我们没资格,不配,慈郞我们走。”
“你!”迹部想将慈郞扯过来,被种岛抢先拽过去,种岛皮笑肉不笑道:“以后慈郞就跟我们一起住,迹部先生,从现在开始仔细想想怎么做一个优秀的男大吧。”
“男大?”慈郞不解,他已经毕业了呀。
种岛:“他那样,男大都不一定有几缕清白,但男高他又不行,老了,无能为力,力不从心,明白吗。”
“哈哈哈哈……”
渡边大笑出声,这人说话的腔调和遣词造句的风格太好笑了。
迹部忍了忍才没将拳头朝种岛脸上挥过去。
“不可以这么说。”慈郞有点生气。
“好了不说了,回见啊,多多我们走。”
一家三口走了,城堡安静下来,沉默的气氛仿佛浓雾般难以散开。
宍户戳了下凤后腰,凤开口道:“小泽说他饿了,我们带他去吃KFC。”
“不许吃!”宍户道。
再吃下去就成大胃王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好养活的孩子。
凤:“那我们亲自下厨给小泽做顿饭吧。”
宍户:“是爸爸的味道呀。”
这个理由不错,夫夫俩心安理得走了。
渡边挠了挠脸蛋道:“最近脸好痒,是过敏吗,我去晒晒太阳杀杀菌。”话没说完人就走远了。
迹部:“喂这是大晚上——”
榊太郎:“你不走?”
迹部眼神复杂望着榊太郎,直白问出口道:“父亲大人,您跟入江都说了什么?”
“景吾,爸爸做错了。”
“父亲大人?”
“既然有第二次,我就不能重蹈覆辙,景吾,偶尔任性一下也没关系。”
“是!”
“景吾,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