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声回答的十分简略:“是。”
“我在家乡学堂念书时便曾听闻过纪指挥使的大名,据说他手下义子万千,在朝中极为显赫,家中甚至还有太监服……”
“你……你说话注意些!”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伍声打断,她见伍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臊红着一张脸看着她。
齐衍舟宽袖中淬了毒的利刃已经握在纤细的手掌之间。
利刃上的毒据说见血封喉。
待伍声背转过身时,只肖一刀,她也许便可出其不意的结果了他的性命。
隐忍多年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能容许有人威胁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她一双桃花眸弯成好看的月牙儿:“听闻纪指挥使家中甚至还有太监服侍左右。伍二哥,你我二人皆是男子,这般说话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伍声听罢后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胸中叹了口气,接着背转过去身子:“连你也认为我是他们那边的,是不是?”
见齐衍舟沉默,伍声又继续道:“其实,我很羡慕你。只不过半日你便得了他们的信任,就连连睿那老东西对你也是言听计从……我虽是南镇抚司的出身,可打心底里钦佩镇抚使大人,便托了我那哥哥求了大人将我从南院中调出来,可惜即使人来了,也还是把我归为异类……”
齐衍舟沉默片刻后出声道:“伍二哥也别灰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会明白。”
“呈你吉言!”伍声闻言顿了顿,又道,“快走吧,镇抚使大人能否洗脱罪名,全倚赖齐公子了!”
她默不作声的将宽袖中的匕首重又收了回去,伍声最后的那句‘齐公子’,不管是否出于真心,就目前的局势来看,至少也是二人默契的心照不宣。
齐衍舟不愿生事,伍声到底是名锦衣卫,若是莽撞行事,只怕后果难以预计,倒不如先暂且压下不提。
待过了这关,再慢慢计议。
如此二人一路闲话几句,便到了何波的住所。
何波住的这间仆役室距离伙房并不算远,中间只隔一道不高的土墙,六七岁的娃娃稍使些力气也能轻松翻过去。
门上并没有上锁,窗户也是敞开着,伍声先在窗户边观察,确定了没有危险后,二人推门进入。
只见室内并不算大,向里走不过几步便是一张木桌,几条木椅,往里走有两张木床,一抬破旧的藤条编织而成的立柜,除此之外屋内再没有什么其他的陈设。
唯一引起她注意的地方,是这仆役室中像是被人刚刚打扫过一般,当真可以称得上是纤尘不染。
不过,这倒也在齐衍舟的意料之内。
她在屋内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放在那张略显破旧的榆木桌上。
她走到木桌旁,用手触摸上面的纹路,触感生涩,抬起手来看竟不见半点寻常百姓家中用了多年桌子积攒的油污,反而沾染了些灰渍。
齐衍舟放在鼻间细闻,是草木灰的味道。
是这里没错了!
她嘱咐伍声找都督府中的仆役们,去前院伙房中寻几盆烧的红通通的木炭,一盆放在靠近木桌的墙边,另外的几盆则集中堆在室内。
炭火将原本冰冷的屋子里烧的暖烘烘的,三月天里,伍声和齐衍舟在屋内都捂出了一身薄汗。
齐衍舟见屋子里温度适宜,便又用夹子从火盆里夹取出来几块木炭,小心翼翼的覆在那木桌之上几秒,接着再将木炭除掉。
她回头看向伍声,只见伍声正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做事,便道:“伍二哥,你来搭把手。”
伍声也学着她的样子,用那夹子如此反复几次之后,齐衍舟又从屋内找来一张麻布垫在手下,去试那木桌的温度,待察觉合适了之后,又接过让仆役们早就准备好的酽醋和米酒均匀的泼洒在桌子上和附近的地面。
二人洒好酽醋和米酒之后,屋子里便被浓重的醋味与酒味填满,直呛得伍声打了个喷嚏。
伍声虽十分费解齐衍舟要做什么,但观她这半日以来探查、推理,便知她这样做自有她的用意,因此也并未出声打扰,只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和帮忙。
果然!
不多时,仆役室内便起了变化。
只见那原本纤尘不染的桌面、地上、墙上,此时竟如同流血了一般渗出了许多血珠,而靠近那张破旧榆木桌的地方,更是阴森可怖。
墙面上呈飞溅形状不断涌出来的血珠,仿佛是在用无声的方式告诉屋内的二人,此间发生过怎样惨绝人寰的命案!
“这……”
伍声看着这渗人可怖的景象,喉咙滚了又滚,才吞吐出这一个字。
“这,便是真正的犯案现场,是何翠儿的往生之地。”
齐衍舟看着眼前的景象,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