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一眼认出眼前的人,正是之前南旋救的那个花妖。他目光一沉,语气中带着几分戒备,“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末桑树意欲何为?”
花妖一头乌发散乱地垂在肩前,低着头,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南旋上前一步,眼神犀利,逼问道:“那天我从岙豸手中把你救下,你却不辞而别,分明是心中有愧。说!你来幽都山到底是什么目的?”
花妖一言不发,呆站在原地。
南玉注意到他一只手一直放在身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他皱着眉沉声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花妖咬紧下唇,仍旧没有回答。
南玉拔出虹羽剑指向花妖,剑光晃过后者的面庞,他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将手伸了出来,掌心摊着几颗微微发着紫光的草叶。
“苍幽草?”南旋一眼认了出来。
苍幽草在幽都山并不罕见,主要生长在灵气充沛的地方,末桑树周围更是随处可见。这种灵草可以修补灵气,但见效慢,一般玄族灵气受损时才会服用一些以示心理安慰,因为等灵气恢复时,都不知道是草的药效还是自身的修复。
所以,玄族并太在意苍幽草,但对于凡人而言,这种草却有着起死回生的功效。正因此,不知多少凡人葬身在了黑水河,只为寻一株苍幽草。
“我……我叫端木青堂,来自端木村。”花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带着哀求:“我自知偷摘仙草是我不对,但是我阿娘病入膏肓,大夫说只有这仙草能救他。恳求二位仙人网开一面,让我把这仙草带回去,救了我阿娘之后,我定会回来受罚!”
他声音虽不高,但句句恳切。他低垂的眼睫在苍幽草的微光下颤抖着,显得格外无助。然而,他未说的是,当时大夫只是随口安慰他:“你阿娘的病,大概只有幽都仙山的仙草才能治好了。”
大夫本意是想端木青堂放弃,他却以为阿娘的命还有救,心中便燃起了希望。
来之前,大家都劝他:“通往幽都山的黑水河凶险无比,鲜有人能生还。就算过了黑水河,在幽都山上看管仙草灵果的仙兽仙人们个个都法力高强,要是让他们发现你是来偷仙草灵果的,轻易就能要了你的命。”
可端木青堂仍义无反顾地冒死来到了幽都山。他这一路上遭遇不少艰难险阻,还差点把命丢在了黑水河。
南旋将端木青堂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点点头,说了句:“还挺孝顺。”
南玉却很不屑,“哼!之前有个凡人也曾来幽都山偷摘苍幽草,被我长兄抓住后,口中也是你这般说辞。我长兄同情他,允他将草带回了人界,那人却以高价贩卖,得了一身的富贵!不过,最后我兄长将他变成了一只老鼠,终生都只能活在阴沟中!”
端木青堂猛地抬起头,神色慌张地解释道:“仙长明鉴,我说的句句属实!仙长若是不信,可随我一起回家!”
南旋瞪了南玉一眼,意念传音问他:“长兄何时抓到过偷苍幽草的凡人?我怎从未听说过?”
南玉眼神一转,传音:“凡间的话本上看的!这些凡人狡诈多端,且不可轻信。”
南旋点点头,然后白了他一眼,传音道:“我看你也挺狡诈的。”
“我就是吓吓他。不过,这人身上的确有些蹊跷,那日我们分明探得他体内有妖丹,可却察觉不到妖气,他似乎也不会法术。”
“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南旋挑眉,将视线转向端木青堂,厉声问道:“你身上的妖丹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人是妖?”
“妖丹?”端木青堂一脸茫然,低头在身上摸索,“仙长,我只拿了这仙草,没拿别的。我就是端木村的一个普通百姓,我阿爹是个教书先生,两年前因病去世,阿娘也是个寻常妇人,如今重病在家。我们一家都是本分老实的凡人,不是什么妖怪啊!请仙长明鉴。”
南玉对南旋传音道:“他好像不知道他身上有妖丹。”
南旋:“他不知道自己是妖最好!且他身上没有法力,也作不了什么妖,不如放了他回去救他母亲?”
南玉点点头:“估计是从小就被废去了妖力。”
说完,他便在手心幻化出一缕金光,随后将它打入端木青堂的印堂,“这道开路金光可护你安全离开幽都山,你快带着苍幽草去救你母亲吧,他日若是被我发现你说了谎,定将你也变成一只老鼠!”
端木青堂感激涕零,恭敬地对南玉和南旋鞠了两个躬,“多谢仙长,多谢仙子!青堂日后定为牛做马报答二位仙人的恩……”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南旋一挥手,变不见了。
南玉见状,抱怨道:“你把他变哪儿去了?怎么话都不让人说完?”
“啰里啰嗦的,你也是,装模作样的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那凡间话本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看话本的时候我就最不喜这种情节了。”南旋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哎,这般愣愣呆呆的,真是浪费一张绝色容颜。”
端木青堂还未开口说话之前,南旋一直幻想着长着这么一张脸,应该是个风度翩翩的有趣之人,谁知竟然是个呆木头,心中怅然若失。
端木青堂起身时发现面前的二位神仙不见了踪影,而周围的景象也瞬间大变。他定睛一看,自己竟已置身于黑水河岸。
空中回荡着南玉的声音:速速回去救你母亲!以后多行善事,便是对我们的报答。
他心想,定是仙长怕他在下山途中被人阻拦,耽搁母亲的救治,便用仙术直接将他送到了这里。他跪在地上,虔诚地朝山顶方向叩谢,深深磕了一个头。他体内有开路金光,护着他顺利渡过了黑水河峡谷,走出了幽都山。
休沐转眼即逝,幽都山三人组返回神雷玉府继续修习课业。
甯姜自不用说,一如既往地专注刻苦;而南旋与南玉此番归来,明显比以往更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