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芜也在第一时间想到《净火秘要》,可这秘要他自己也看过、练过,并没有什么灵气乱流之症啊。
孟芜问那十五名少年,“你们可是按照书中口诀修习的?”
少年中推搡出一人来回话,那人保证道:“严格遵循秘法要诀,不敢有一丝偏离,望先生明察。”
他们既这样说,孟芜便不再怀疑。
再怎么说这些少年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第一拨来吃螃蟹的,作为同辈中的翘楚,此前修行过的秘法必是多不胜数,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出错。
那又是为什么呢?
再看剩余十三人,安然无恙,不见一丝病痛之色。
孟芜想了想,说道:“已现灵气乱流之症的,暂且回去将养,期间便依二公子的,切勿再动灵气,待我查明原因再做安排。”
傅云澜喊来杂役,将十五名少年送下山去。
走了的人犹不甘心,不住回头望。
留下的心中忐忑,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孟芜不敢再摆烂,余下时间在桌案之间行走,瞧见谁似遇到疑难处,便仔细点拨讲解。
少年们自日头初起时来到停泉别院,拿到《净火秘要》,一直到红霞漫天,都不见进展。
期间又有三名少年因灵气乱流早退。
剩下的人再做修习,全都疑神疑鬼,束手束脚。
孟芜费解——明明他自己亲身试验过,怎么别人不行呢?难道是因为他本身就能动用净火,无形中化解了修行中的凶险?
识海中的蜡烛静静燃烧。
因处在隔绝魔气的百废城护城结界中,火苗不受干扰,轻盈跃动。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孟芜转身道:“今日修行便到这里……”
“啊!”
突然,学堂右前方的角落里,傅云澜短促地叫了一声。
剩余九人刷地朝他看去,坐立难安。
孟芜快步走到傅云澜的桌案前,道:“二公子,难道你也——”
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只见傅云澜抬着右手,自右手食指指尖上跃动着一缕极细弱的净火。
如豆净火转瞬即逝,傅云澜盯着自己的指尖,半晌,有些茫然地抬头,对上了孟芜惊讶的视线。
孟芜看着傅云澜,傅云澜看着孟芜。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孟芜道:“二公子可否再来一次?”
其余九人支起耳朵听。
再来一次什么?
“啊,我、我试试。”傅云澜还在状况外,手足无措了好半天,才又稳住心神,闭上眼睛,调动体内的灵气。
须臾,傅云澜的眉头皱起来,过会儿嘴唇也紧紧抿住,鼻尖冒汗,脸色涨红,额头脖颈青筋暴起,看起来整张脸都在使劲。
这过程对傅云澜来说应是很痛苦,以至于他牙关都打起颤来,外人看来甚不雅观。
孟芜想说那就算了吧,其实他刚才差不多已经看清了,只是想确认一下。
可不等他开口,傅云澜的眉梢就猛地下压,忍痛使了个寸劲儿。
噗——
净火火苗从他指尖腾地冒出。
这次犹比上次的火苗还大了点!
“呼——”
傅云澜长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睁眼,盯着自己指尖上的火苗,无声张了张嘴。
这、这是……
傅云澜从没想过自己会成功。
毕竟学堂中有那么多比他更聪明、更有天赋的人都失败了。
他只是相信先生的秘要没问题,尽可能地尝试再尝试。
他不够机敏,只能发挥自己仅有的耐性,竭尽全力,直到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样,再一次确定“此路不通”。
痛点,可以忍。
看不到进展,也没关系,反正他做很多事都是这样。
可他总得做点什么。
感受着旋卷着的灵气碾过体内的经脉,傅云澜不断安慰自己:
就快了,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快了。耐心一点,细心一点,慢一点……
然后,净火就像被压在漆黑地底、熬过漫长冬季终于拱出地面迎来绽放的野花一样,从他的指尖涌了出来。
傅云澜出神地盯着净火,愣愣抬头。
他仍是不敢相信,只好向孟芜求证。
“先、先生,这……”
傅云澜满脸的惴惴与不安。
孟芜的目光从跃着净火的指尖移到傅云澜脸上,良久,露出笑容,伸手在傅云澜的头顶拍了拍,说道:“做得好。”
仍在院中的少年们听到这里,终于耐不住好奇站起身来张望。
只听孟芜语气中透着无尽欣慰与赞赏——
“二公子,你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