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我是认真的，很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平时总带笑的眉眼，目光缱绻，好似有漩涡要将她吸进去。

“不愿意。”李亦乐目光坚定地看回去。

苏越把头转回去，重新启动车，起伏的胸膛看得出他情绪并不平静。

【这是什么意思？】

李亦乐摸不清他的态度，这样吊着她的心七上八下的，犹如有一只猫在挠。

“或许你是被我的皮相吸引了，但我知道自己，没劲、麻烦、古板、老土，不是一个有趣的女生，我的生活很单调无聊，在大学时相处时你该有体会，整天不是兼职就是在去兼职的路上，好比路上随便一只觅食的蚂蚁，忙忙碌碌却只挣得那碎银几两，连温饱都勉强……”

苏越急急打断她：“我有钱，如果你和我在一起，那就不用再忧虑温饱问题，有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李亦乐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半晌，她说道：“花花世界，人性难测，最不能考验的是人性，最不可信的是承诺，我从来不相信别人能为我遮风挡雨，自己有一把雨伞好过别人的瓦头。”

“请不要可怜我，就当是我那可笑又一无是处的自尊心作祟吧。”

“还记得在大学时你请我吃肯德基吗？没想到还没吃口水就忍不住流下来，那是我第一次吃，很搞笑吧，别人小朋友只要向父母撒撒娇肯德基麦当劳那些想吃就吃，可惜我没那个福分。”

“和你交往的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称得上开心的日子，你是一个很好的男生，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只是喜欢是一个变量，你给我的也能随时收回，每天提心吊胆你什么时候就腻了、把对我的好收回去，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从一出生，我们的命运就有天壤之别，成长过程中，你可以参加夏令营、参观科技馆，有麦当劳肯德基可以解馋、出门就能打到车、升学有辅导老师、想学什么乐器舞蹈父母会鼎力相助……这些这些，在我的童年里都没有。”

“记得上小学时候，有段时间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说‘要给学生减负’，那时我还暗暗窃喜不用做作业了，但是老师一语中的，看着高兴得像傻子的我们，眼神怜悯，他说‘减负那是给城里孩子减的，人家要参加绘画、比赛弹琴、奥数考试……从出生就不一样，你们好好读书是最好的出路！’”李亦乐苦笑道，“也是因为好好读书，23岁的我才有机会和你一起吃肯德基。”

“我知道这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社会把人类的阶层分得明明白白。你肯定不知道为了这么几块钱，冒着风雨去送外卖的辛苦；不知道因为付不起房租，行李被房东连夜丢出去露宿街头的苦楚；不知道为了一份工作，每天加班到晚上九、十点还不得不装作我爱工作的痛苦；不知道为了省那两块公交钱而走路两公里的心酸；不知道因为没钱，眼睁睁地看着亲人被送出医院、只能回家等死……”

说到最后，李亦乐眼睛都红了，她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我知道自己遭受这些并不关你的事，也不是想要向你卖惨博同情，只是想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们不适合，我并不能给你任何助力，在一起还有可能会拖你后腿，这一生，负责自己的人生都够我烦恼了，我自觉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参与到别人的人生之中，说我假清高也好。”

她情绪慢慢平复，郑重地警告：“别靠近我，会变不幸的，这是我平生所积攒的经验。”继而又强调道，“真的，句句肺腑之言，我运气很衰的，就是那种排队永远排到最长那条，晒被子必下雨，买饮料永远是谢谢惠顾，幸运降临在我身上是微乎其微的事。”

她像个历经人间疾苦、看遍人世沧桑的老人：“一辈子一个人挺好的，不麻烦也不祸害别人。”她语气变得欢快，“当然，我会努力做一个有钱的老太太。”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当个普通朋友，万一以后我发达了，有机会我也会报答你，虽然你可能不需要我的报答。”

“呵，朋友？”苏越冷哼，“说那么一大堆，难为你了。”

他转头瞥了她一眼，身上散发的低气压在两人之间涌动，嘴唇吐出来的字句冷得掉冰：“朋友就朋友，刚才我也就心血来潮问问一嘴，你那长篇大论倒显得我像那纠缠不放之人。呵——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世上长得比你好看的人比比皆是，我并不是非你不可！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看你也不是那玩得起的人，没劲、麻烦、古板、老土、不有趣，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挺清晰，谁稀罕跟你玩一样！”

越听怎么越觉得像个赌气的孩子呢，李亦乐觑了他一眼：“没生气吧？”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像我这么好的男人，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损失的是你，我才不生气！”

好吧。

他那冷冽的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含义，不用在意。

说开之后，她就放心了，恳求道：“既然是朋友，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哼？”苏越下颌微微扬起，嗓音冷淡。

“就是我阿嫲如果打电话给你，你能不能随便糊弄一下。”

“怎么糊弄？”

“她如果问，你就说是我男朋友，还没有结婚的打算，能拖则拖。”

“我倒成了个挡箭牌了。”苏越从牙缝里冷冰冰地抛出一句，“我这么帮你，能有什么好处？”

“给你钱？”

“呵——”

“那等价交换，若有天你需要挡箭牌，我也很乐意配合。”

“呵——”

“行不行？”

“行——吧——”苏越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