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嫲。”

“招娣啊！不得了了！要死了！你阿公被人撞了！流好多血！好多血流出来！要死了要死了！止不住啊！……”

电话一接通，阿嫲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刺破耳膜，李亦乐心里咯噔一跳。

【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慢点说，怎么回事？”李亦乐努力平复心情，企图弄清来龙去脉。

“我来说吧。”电话被一个男人拿了去。

“招娣是吧，我是你隔壁家的昌盛叔，今天你阿公去卖菜，挑着担走在路上，谁知道被村里的醉酒荣开着那破货车撞上了，流了一地的血，你大伯他们已经把他送医院了，现在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

三言两语解释清了来龙去脉。

听完李亦乐心拨凉拨凉的，脑子快速计算自己目前还有多少存款以及接下来该如何做。

然后一计算，悲哀地发现，在这场事故中，自己能帮到的并不多。

不过是杯水车薪。

醉酒荣的事迹在村里出了名的——

孤家寡人一个，一天不喝酒就憋得慌，整天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靠近一点就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他有一辆货车，有些酒友有活时，会关照他一下。

曾听村人说起，若实在找不到活，没钱买酒了，他就会去到县城，在马路上蹲守，看到好一点的车就冲上去，碰瓷讹钱。

所以村里人经常看到他要不是手被撞伤了，就是腿被撞骨折了，总是一副大伤小伤出现在大家的视野。

他的命也硬，好几次都是有惊无险从鬼门关跨回来。

为此，醉酒荣颇为洋洋得意地吹嘘：“我见到了那阎王，他问我来做什么，说我的命还长着，一挥手就把我赶回了人间，我就醒过来了。”

“你就吹吧，那你说说，阎王长什么样子？”有人也爱调侃他。

“阎王生得那叫威风，一般小鬼见了他都怕，我可不怕。”醉酒荣见有人搭理，说到得意的地方，不禁眉飞凤舞，更加卖力，“他长得比三层楼还高……”

听说靠这个，他还赚了不少，不过是一点都没存下来，要不是喝光了，就是赌光了。

他这种人，存钱是不可能存钱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有钱今日花。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又是同一个村的，大家也不好举报他，毕竟这样一个无牵无挂的人，万一被激怒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

杀人放火都是做得出来的。

他家就一座茅草屋，估计是搜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赔，就那辆货车可能卖出点钱。

如果伤得重的话，一天的医药费就不知要花多少。

李亦乐心里没底，这一次，不知道阿公能不能扛过去。

而且他们亲戚的家境也不太好，大多都是种田的，估计也借不到什么钱。

她的工作还没着落，就算是兼职，所赚的钱也不多，如果去贷款的话，也没有什么可抵押，找不到什么人愿意担保。

一时之间，好像只能干着急，对待事情的发展她是一筹莫展。

阿公也苦了大半辈子，怎么临老了遇到这种事情呢。

愤怒，憎恨，憋屈，愤懑，种种负面情绪排山倒海般灌来，却又无能无力。

命运之神估计在偷笑吧，说不定看到他们这样的惨态还很得意，或许这还是他在这荒诞人间无聊编排出的一幕打发时间的悲剧。

就是想看到他们痛不欲生，无计可施，在泥潭中苦苦挣扎却脱不得身。

看到越可怜，他越想笑。

“If you wander off too far，my love will get you home;If you follow the wrong star,my love will get you home…”姜盼哼着歌提着一大袋零食回来。

一股脑儿倒在李亦乐的桌面上，豪气地说：“来，一起吃，千万别客气。”

李亦乐努力平复情绪，呆呆地拿起一个面包，却怎么也撕不开。

“你怎么了？怎么一会儿没见，脸色那么难看？”见她眼眶红红的，表情好像忍不住都快要哭出来，姜盼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没生病吧？”

李亦乐躲开了：“没事。”

“真没事吗？那你在抖什么？感觉你整个人都在颤抖耶。”姜盼看她手抖得都撕开包装来吃，满是疑惑。

“没事，我想休息一下。”

李亦乐别过头不让她看，哭腔都出来了，放下面包径直上床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姜盼，看到她这样的状况，既然人家不想说，再追问只会让她更为难。

因为不知道缘由，姜盼心里满是忐忑，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问才不伤她的心。

在宿舍这一小小空间，姜盼动作和呼吸都放轻了，唯恐惊扰到她休息。

想了想，还是给苏越发过去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