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云相比较起来迟禾与承池的关系,会显得有些闭锁,就算葛忠亭此时引以为傲的念出几句他以为的名家大作,陆淼很可能也会觉得他是随口瞎编。
不过陆淼是真心的对葛忠亭口里的医书有几分兴趣,如果可以用外界的手段治疗她这不够完美的身躯,那么她倒也不用每日这么纠结了。“那你能为我号脉吗?”
“这个……”葛忠亭赶紧为难的表示,“在下愚钝,还没有学到此处。”
他说完,明显能感觉到那边的陆淼垮了脸色。
“不过……”葛忠亭想要讨好她,张了张口试图想要在公主的面前表现出自己更有用的椅面,不过他才一说完,就知道自己的话语有点过于傲慢了,懊恼的在心里捶打自己。“我可以为公主按摩!”
陆淼撇嘴,“那好吧。”
“……”葛忠亭惊得都有些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了,他到现在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依旧是跪在地上的姿态,只是抬头看着她的时候,情绪有点不加掩饰。“可以吗?”
在听到他小心翼翼的追问后,陆淼才想起所谓的男女有别,她有点愠怒,像是责怪葛忠亭不像其他男子一般随意,只是道:“你不是医生吗?”
葛忠亭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多想了,羞愧的站了起来。
他过来的时候,陆淼看了一下他的双手,又说:“这些天你在外面劈柴怎么也不说一声?”
“公主吩咐的事,作为下人自然是要照做的,不然公主的威信何在?”他倒没想直接接触陆淼的意思,只是在旁边随手拿了一张纸,画好大致的轮廓之后就交给旁边的人按照他写的位置已经手法去动手。
陆淼看他之后就自觉走到远离自己的位置,心情格外复杂,再联想到那边的朱黎,忍不住的发出一声不满的撒娇。
以貌取人,可恶!
早晚有一天,她会让这些男人们刮目相看。
在陆淼接受侍女的按摩的时候,站在一边的葛忠亭突然觉得,这种方法很可能不会获得公主的青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之前已经听说了陆淼已经在物色驸马,如果这个时候不尝试着主动与陆淼套近乎,那他以后很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他看着那边的陆淼,低下头,第一次责备起自己的怯懦。
晚间时分,陈默才终于回来。他走得比较淡定,完全没有身为叛逆小孩的自觉。
朱黎本来的打算是想今晚就修理他一顿,以展现自己身为长辈的威严,但是太后突然将陆淼和他召进了宫,提前打乱了朱黎的计划,让他不得不改变原定的计划。
“陈默!”
听到有人叫他,原本不打算打扰任何人的陈默愣了一下,他停在府内一条廊道前,对方从左方过来。借着墙边燃起的蜡烛,陈默清晰的看到了对方的脸。“玄辰决……前辈?”
和陈默这种从小修炼的比起来,玄辰决出生于上界。他的父母因给上界立过功让他不用遭受外界的非议和磨难,从小到大几乎没遇到任何挫折。
就算不像修士一样辟谷,他也能比得上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修士。
玄辰决顿了顿,摆手表示,“不用这么客气……我比你小嘛,平常对待就行了。”他看了一眼陈默,没有在身上发现受伤的痕迹,才道:“你去做什么去了?”
此时的玄辰决换了发型,他之前一直是没梳头的造型,现在是头戴水晶冠的俊朗少年,比起其他几个人散漫随意的造型,玄辰决的外形其实更沉稳一些,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练兵。”
“哦,”玄辰决一听到这个解释,顿时就不想了解了。“有你师兄你怕什么,灭国都是可以的,何必再和凡人混在一起?”
陈默说:“灭国之后,所有人都会记得并忌惮,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只有练兵,让人们真正的强大起来,才能获得所有人的尊重。”
尊重是不值钱的东西,玄辰决撇了撇嘴,在觉得无趣之后,连和他的聊天都进行不下去。
他对着陈默摆手,表示自己已经不再想进行无聊的讨论。“那你先去休息吧,明天见。”
“嗯。”
陈默并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休息,在与玄辰决告别之后,他转身走了另一个方向。但出乎预料的,他想见的人似乎不在屋里。
门微微露出一条缝,从外面向里看只能看到昏暗的房间,唯一的一盏蜡烛才刚点燃不久,意味着屋主很可能还没走远。
他推开门进去,屋里静的落针可闻。“前辈?”大概是内心有点忐忑,陈默特地换成了敬称。
不过在意识到自己一无所获后,陈默叹了一口气,将藏在怀里的药包放在桌上,才转身开门出去。走出去没多久,陈默意识到了不对劲,原路返回之前进去的那个房间,内部的陈设和之前进去的情况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
蜡烛……是故意的还是无意。
陈默想,就算是故意的也没什么好怪罪的,毕竟他一直就没被人重视过,生气又是何必。之后,陈默觉得自己还是把药包拿走比较好。
朱黎也不在,去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他和陆淼进宫见太后,大概商议的是陆淼成亲的事。陈默想了想,将药包放在朱黎的桌上。
天还没亮,陈默就离开了府邸。第二天到来,没有迎来大太阳,反倒是迎来了本年的第一场雪。时间过得真的很快,转眼这一年就过去了。
算算日子,过几天就是人间的除夕,大家都会聚在一起,聊天谈心。朱黎和陆淼回来的时候,路上已经下起了小雪,两人的肩膀上都落了一些白。“这天气……说变就变。”朱黎说这话,顺手把陆淼身上的披风摘了下来。
之前陆淼和太后聊起朱黎的身份,因他的对外身份是商人,太后便起了想要诏安他的念头。起初陆淼拒绝得还比较委婉,到后面了太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两个老是这样不清不楚的,日后要是让别人谈论起来,这让他们的脸往哪里搁?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而已,居然敢在自己的面前摆谱。要知道天下人际往来,多的是关系打点。如果朱黎能趁机俯首美言几句,没准还能得个御笔亲书,到时候手里的钱可就不止现在这么点了。
但朱黎看得十分明白,自己现在是商人不假,但他更是一个修士,挣钱是希望自己在人间走得通达,而不是做大做强。他不为了生意低头,就算对方是人皇也绝无可能。
陆淼其实分外为难,朱黎的身份无论说与不说都很难,更何况太后与她有嫌隙,就算她主动解释再多,她也不会信:“可能是今年威远将军伐西云有功,太后也是高兴,想乘胜追击才会对你多了一些关心,你别生气。”
人与人相同,但人与人却又有所不同。
朱黎说:“我也没生气。”陆淼看他心情不好,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他转头休息去了。
还没进门,朱黎就看到平日甚少注意到的阿奔拿着东西从自己的房子里退了出来。“你拿的什么?”
阿奔惊讶,见朱黎好奇,便道:“我过来打扫一下,无意中发现了桌子上的东西,公子?”
朱黎看了一眼那个药包,没什么特别之处。“哦,可能是别人走错房间了,你拿去丢了吧。”
“……”阿奔愣了好大一会,才又低头看手里的药包,在迟疑了很久之后,语气有点不太确定的说道:“公子,这没准是其他人送给你的东西呢?”
向来都有人给自己送东西的朱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真心的玩意,直接摇头道:“我不需要。你要是舍不得的话,直接拿走就是。”
“那,行吧。”阿奔拿着东西离开了原地。
今日天气不佳,角落里的地龙烧的越发的厚实温暖。阿奔这些年其实也没做什么,在小黑还没走之前,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天赋到顶也只能变化出个人样,朱黎修炼多年,已经大成到藐视众生,没道理再在自己身上花费太多的时间。他将药包拆开,借着纸窗外映照在室内的柔光看清了被厚纸层层包裹着的礼物。
是有点特殊味道的茶砖,不过倒没什么太大的异味,只是放的有点久了,透着一点草木的陈香。
陈默吧?应该是他不假,这种看起来不算值钱却被人珍藏了很久的气息,只有陈默最近一段时间会接触到这种人。他看起来比自己优秀许多,相对来说也比自己更有想法,同时也更让人难以琢磨。
阿奔每次都极力希望自己是这群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毕竟太高调的人都会掩盖住他人的光芒,平日其他人要求什么他都有求必应,只是这小小的礼物,他拿在手上却突然有了一些自私的想法。
如果他一直藏着这块茶砖,是不是意味着他在朱黎和陈默之间,已经有了可以容纳一身的地方?
平日他都是仰望着那些可以称之为修士的人才能让自己不显得过于卑微,但是如今他已经有了可以放任自己的小心思随意游走的安身之所,难道这样就不能算是一种慰藉吗?
另一方面,他又格外纠结于陈默要是知道了会不会难过,毕竟朱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这难得的心意,大概在朱黎的眼里,师弟一直都是随处可见无足轻重之物,才会对每一份在他人眼里都格外珍惜的礼物显得没那么关心。
大概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