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两口宛金递上的茶,秋俞慢慢平复了心情,开始谈叫她来的正事。
“修月小主跟我说了以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事,我常年跟着皇后,皇上每次来我也伺候在跟前,知道的多些。我从前就觉得皇上对查哈尼虽喜爱有余,但戒备也很重,最近他似乎越发不满查哈尼了,已经表现在口头上了,‘结党营私,徇私枉法’,这都是昨日我亲耳听到的。”
联系之前打听到的凌仁的事,宛金发觉这对君臣之间可能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鱼水欢,嫌隙似乎不小,若能借题发挥,那自己这只胳膊也许真能拧过大腿。
此局原本只有一条解法,冲上去拼个鱼死网破,但若这根大腿骨质疏松,从里头就坏了,那她这只胳膊就有可能掰赢,赢得全身而退。
发现了良机,宛金同秋俞简单商量了对策,拟订了个计划的雏形,随后便分头行事了。
等着轮休日的到来,宛金一早就出发,宫门口尹默已经在那儿等着她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月不见,宛金想她想得发紧,甫一钻进马车就缠了上去,活脱脱一条美女蛇。
被蛇信子舔舐着,尹默自愿束手就擒,等她闹够了玩够了,才得空诉说自己的思念。
车停了,车帘掀开,二人去到了独属于二人的小天地中,宛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逸。
晚些时候,朱冀得了尹默的信也赶了过来,三人围坐到一起密谋,牵扯到了查哈尼和皇帝,事关了朝政,这局棋必须要朱冀帮忙走几步。
众人各司其职,开始在各处埋雷。
内宫的秋俞、外朝朱冀、枕边的修月,再加上背景板里的宛金,几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小心揣摩着圣意,串通好消息,待时机一成熟便通知到了尹默,她这步棋该动了。
打扮一番,尹默只身去了查哈尼府上,朱冀派给她的人则埋伏在周围小摊上,一旦里头发出求救信号,他们便要冲进去救人。
众人的视线逡巡不停,看似游离,实则都紧紧盯着门口的尹默。
府上的护卫见尹默一步步靠近,最后停在了台阶下,瞧她不像是会和大人来往的客人,心里大概估了个价,语气不善道:“什么人?!做什么的?!”
“告诉凌仁,尹默有找。”
格格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护卫露出不屑的表情,莫名其妙地与有荣焉。
他本想将人赶走,但见尹默姿态傲慢,很有底气的样子,他这心里又开始打起了鼓,对峙片刻,最后还是进去通报了。
跟着丫鬟七拐八绕进了内院,在一处金银砌成的院落里,尹默瞧见了凌仁,院子里满铺着绣着繁复花样的锦被,一水儿的妙龄少女伺候着,那人就躺在美人榻上。
见她进来了,凌仁光着脚走到了尹默面前,一边叙旧,一边慢慢绕到了她身后,趁人不备,抬手搭到了她肩膀上,亲昵道:“你能来见我真好。”
拉住其中一只爪子,尹默直接送她一个过肩摔,把人狠狠砸到地上,被软被垫住了。
少女们见状惊呼出声,蜂拥而上扶起了凌仁,本想上前按住尹默,却被她一脚一个,毫不留情地给踹飞了。
凌仁整理好衣裙,心疼她娇养的姑娘们,示意她们退后,想再次凑到尹默跟前,但看她眼神太冷,像是随时会把自己踹飞的样子,又收敛了动作,站在原地。
“你是为了那个贱婢来的吧?她还没死?那我可就继续玩喽。要不是我阿玛看太严,我后面肯定还能找到机会下手,总要让你这身白衣服为她穿一次。”
尹默生理性地对她感到厌恶,退开一步,“你为什么一定要杀她?”
凌仁逼近一步,“你都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里,我之前告诉过你的,‘我喜欢你’,我想要的东西为什么总有人来抢?所有抢我东西的人都该死的你知不知道?”
“你要怎么才肯放过她?”
见她再次退开,凌仁兴味十足,继续逼近,“她敢挑衅我就必死无疑,但……我也可以既往不咎的,只要你像她们一样待在我身边,怎么样?我可以给你所有想要的东西。”
被对方步步紧逼,尹默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二人的鼻息开始有了些许的交缠。
就这样被尹默看着,凌仁鬼迷了心窍一般,伸手想要碰她的脸,结果被她一巴掌给拍开了。
尹默来之前就听宛金分析过,凌仁对自己有别样的心思,本来还不信她那虚无缥缈的第六感,以为她在吃飞醋,现在却能确认了,她说得没错。
试探出了答案,明确了自己的定位,尹默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表情一变,脸上的愤怒和屈辱一瞬消散,带着攻击性的眼神直视着凌仁。
“你把我当成个物件,想摆上你的多宝阁,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凌仁娇俏一笑,“你和她们不一样,我让你上美人榻。”
尹默眼波流转,语调似勾似引,“那你是不是想摸我,亲我,和我同床共枕?”
没想到她这样冰清玉洁的人会说出这等污言秽语,凌仁一时哑然。
尹默凑到她耳边,吐气如兰,“这些事……我都和宛金做过了。”
凌仁呼吸一滞,想掐死面前的人,伸出了手却又放下,她现在不想碰到她分毫。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明史馆已关,我不日就要离京,宛金也回宫了,我和她虽然缘分已尽,但好歹是段露水情缘,而你什么都得不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告诉你一声,她现在在坤宁宫伺候,皇后跟前,你手伸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