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玦发现了他在读书这方面的极高天赋,伯乐不想失了千里马,便同他商量,先前是准备在江坛给他找个师傅学门手艺谋生的,但现在觉得他可以试试第二条路,读书明理,问他愿不愿意。
士农工商,当个学徒,学门手艺,终究是下贱的职业,阿朱过够了屈辱的日子,他想金榜题名、拜将封侯,成为人上人,自然是相当愿意的。
无心插柳柳成荫。
朝着尹玦扑通跪下,阿朱郑重磕头,这便是拜师了。
“既然你正式入了我门下,那阿朱这个名字就不合适了,我既是你师父,便替你父亲为你取个名字。冀者,希望也,从今往后你便叫——朱冀。”
寄托希望的另一个载体。
“徒弟朱冀,拜谢师父深恩!”
从此以后,朱冀就成为了尹家的一员,虽是边缘人士,但总归是紧紧挂靠住这个家了。
只是他的天分虽高,但总归是浪费了十几年,底子确实不好。
尤其每日都和尹墨共处,别人有着数年的积累,两相对比,便显得朱冀不够看。
为了获得尹玦的认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朱冀学得很辛苦,也很努力,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弥补前面的空白,不知不觉间,尹墨成为了他最大的假想敌。
一心想超越,追赶着尹墨,以她为目标,朱冀废寝忘食,悬梁刺股。
这不是斗气,而是在争夺有限的资源,争夺掌权者手中资源的倾斜。
尹墨感受得到朱冀对自己有敌意,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人的智慧诚不欺我,她被激起了斗志,也开始跟他暗暗较劲,在读书方面,两人自此水火不容。
尹玦发现了尹墨的变化,意识到是因为朱冀的到来刺激了她,学习态度由被动一变成了主动,进步飞速,心里很是满意,直觉留下朱冀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个小的斗得不可开交,但也互相欣赏,一个认可对方的冲劲儿,一个羡慕对方的才华,亦敌亦友。
至此朱冀便同这家中的两个人建立了独特且稳定的关系,一师徒,一敌友,现下还差荣华,总觉得同她有隔阂,只要将她攻略下,他这心里才算彻底踏实。
其实尹家还有一个仆妇,荣华和尹玦唤她“翠羽”,尹墨唤她“王妈妈”,此人是荣华的陪嫁丫鬟,跟了她近二十年。
但朱冀却只将她看作不相干的外人,虽也唤她“王妈妈”,但心里并无半分尊敬。
家里虽有王翠羽帮着打理,但人多事杂,很多时候都要荣华亲力亲为,朱冀看准了这一点,只要有空,就一定会去帮她做事,久而久之,荣华也就习惯叫上他了,好分担一些。
这天又要出门买东西,朱冀自然而然跟着一起,准备帮着拿些重的东西。但走着走着竟走到了成衣铺子,荣华今天是特意带他来制衣服的。
朱冀惶恐,面对他人的好意习惯性地拒绝,荣华不给他推拒的机会,将人硬拉到了铺子里,边挑选布料边同他解释。
“本来应该新年裁新衣的,但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你这个年纪长得又快,现在做的冬衣明年穿着就小了,就想着等暖和些了再制,可以穿大半年,前些时候就委屈你捡别人的衣服穿了。”
平举着双臂,不自在地站在店里,等着裁缝量身,朱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师娘给予他的关爱,他从未感受过。
制一身衣服花不了几天,但朱冀却觉得度日如年,在等待的日子里每天都在想,怎么还没做好?
好容易等来了新衣,赶忙换上,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住在尹家的这些日子,朱冀吃得好睡得好,体格壮了不少,现在换上新衣,人瞧着特别精神。
看着这般好少年,荣华很欣慰,不住地称赞。
尹墨也在旁边,看朱冀对着镜子不停地左看右看,一时玩心起,取笑他是个“花孔雀”,后者竟被说红了脸,逗得她哈哈大笑,笑完了再赔个不是,二人倒生不出芥蒂。
朱冀很喜欢这身新衣,当天下午就给穿去了学堂,只是没料到来了场倒春寒,风邪入体。
从前还是乞丐的时候也生过病,但都被他硬抗过去了,这下却是病来如山倒,接连几天都下不了床,朱冀只觉得是自己安逸久了被养娇了。
尹玦和尹墨每日早晚都会来看一看问一问,其余时间则全靠荣华照顾,体贴入微。
明明病去如抽丝,朱冀却觉得这时间过得太快了……
就像那场倒春寒,顷刻袭来,让人无知无觉,却害他……邪风入了体,邪魔进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