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阁主,您可还认得我?”
一个纤瘦的,嗓音稚嫩的女子从门外走进来,朝玄萧行了一礼。
玄萧仔仔细细将人打量了一遍问:“姑娘是?”
女子双目微睁,一瞬后又恢复正常:“意料之内,玄阁主已经不记得我了。”
玄萧虽完全不记得这人是谁,但他却很快猜出了答案:“瞧着年岁不大,身型娇小,言谈举止却不卑不亢,四平八稳不像孩童,又与松无相熟,想来阁下就是‘奕逸’了吧?不知阁下找玄某何事?”
“玄阁主好眼力。”
“你说老夫当认得你,这么说来,你我曾经相识?何时,何处?”
“淮州秣陵,泉山,宣帝二年。”
“过于久远,老夫记不得也正常。”
“不,不正常。”奕逸坚定道:“先前因山国师的缘故,许多事我不曾与旁人说过,今日来,只为告诉玄阁主你一个真相。”
“道来。”玄萧说话的同时,指了指椅子,示意奕逸坐下。
“玄阁主,你在泉山待了一年有余,而我,从扶绥四年一直到宣帝四年九月都在泉山,与巫铭同住一个山头,而您对我毫无印象,这可能吗?”
玄萧思索片刻,谨慎答道:“老夫不曾在秣陵长住过,印象中只在泉山脚下的镇子上见过年幼的巫铭一面。”
“问题就在于此,我能确信阁主就是在泉山上居住过一段时间,而您却全然不记得那时的事,您既认为自己没有在泉山居住过,那您不妨说说宣帝二年的四月到宣帝三年的十一月您在何处,做了什么?”奕逸言辞单刀直入,直白道。
玄萧心道莫名其妙,那几年正是编修百川通典的关键时期,他整日在皇宫内外穿梭,忙着与众人一道完成通典的收尾工作。
“当时老夫一直在东都,不曾离开过编修院,至于个中细节,的确记不太清。”
“记不清是因为您……”的记忆被人篡改过。
奕逸话未说完,屋外边有人来报:“主子,沈无厌公子在门外求见。”
奕逸将目光投向玄萧,玄萧抬起一臂示意道:“你先住下,之后再说。”
对奕逸说罢,玄萧又对门外道:“请十二公子进来。”
沈十二大步进院,朝玄萧行礼:“玄阁主,这是明日舍妹大婚的请柬,承您照顾,我沈家才得以保全,届时晚辈希望您能莅临观礼。”
玄萧一只手接过请柬:“老夫身体有恙,恐不能亲临,礼物已备下,明日自会送到。”
沈十二没想到玄萧会拒绝观礼,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孤月抢先:“我家主子前些日子重伤未愈,加上刚被罢官,去了恐扰宾客兴致,还请公子理解。”
话说到这,沈十二若再邀,便是故意叫玄萧难堪,他不再多言,离开府邸。
“松无,你且带奕姑娘,上东厢房住下,老夫去办件事。”
山千仞怅然应声,心里滋味复杂。
———
玄萧推开府邸库房的门,门上积灰簌簌落下,片刻后尘埃落定,孤月将人推了进去。
库房架子上只寥寥放了两盘银锭,其他的架子上全是灰尘,一看便知道是许久没有放过东西了。
在门背后的角落里,还有一个木架,上头挂着一件玄黑战甲。玄萧转动轮椅上前,轻抚过盔甲,许久后才收回手。
“大人,我才发现,咱家这么穷吗?”孤月绕了库房一圈,不可置信问。
“穷吗?”玄萧反问。
孤月嘿嘿一笑;“只是瞧着穷嘛……”
库房用于存放宫里赏赐的金银珠宝和布帛,玄萧四年前被抄家后,先前多年来积攒的宫里赏赐全被充公,如今库房里仅剩的一千六百两银子,是上回北征归来后的赏赐。
玄萧从前每月八十两俸禄,除去府上日常开支,还能余个三五来两,也没必要放库房,而他与人生意往来,都是直接调逆命阁的银子,用不上府邸库房,久而久之,库房就落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