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沈月顿然停了下来,心里有些微妙。
没有家里人……么。
这个女人,不会是在跟她开玩笑吧?
可这女人看起来,又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头破了都不管,又晃来晃去跟个孤魂野鬼一样,老实说精神看起来不大正常。
女人这副样子让沈月觉得她是真的遇到什么事了而不是撒谎。
没有家人,那,
“那朋友呢?或者,同事?你总有个能联系的人吧?”
这个女人听了她的问却依然摇头,
“我,不记得了。”
沈月:……
……
这是怎么回事?
不记得了?
“喂,我说。你该不会那什么,你要跟我说你失忆了吧?”
她这句话刚说完,头破的女人就非常认真地朝她点了点头,
“对。”
沈月:……
不会吧。
真就这样了啊?
眼前这女人说她什么也不记得了,失忆了。
她是在说胡话还是在说真话?
沈月一下子分辨不出来。
她说的,说实话,看起来不那么像假话。
沈月的脑子突然有点乱:
唉呀烦死了!总之先——“总之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你头上那个伤口啊!”其他的先放到后头去!
不管三七二十一接下来沈月利落地带着这个头破的女人上楼快速清洗了下伤口然后带她去了最近的一家社区医院——先把那她那伤口给捣鼓好再说!
……
……
从社区医院出来的那一刻,沈月是真不晓得该拿这个头破失忆的陌生女人怎么办。
“哎,你头怎么破的啊?”
仔细想想自己在这个圈子——虽说不在里头些,在边上也待了有那么久了,可以说是破人破事都见了不少了,再加上自己本身就是……
本身就是身上一堆破烂事的,沈月想通了些,觉得自己今天遇到这样的一个女人也不算多特别、多奇怪了。
“摔的。”
明碎夜答得没错,确实是摔的。
摔的?
摔得看起来脑子都不大正常了?
……也有可能。
“我猜你是哪个剧组的吧,不然也不会穿这身衣服了。”沈月说。
明碎夜没有回答。
“唉……算了算了,你说你失忆了嘛,”她沈月就好人做到底吧,“我带你去公安局吧。
对了,你摸摸你身上有没有身份证,身份证上不就有你家在哪么。”她可真是傻了,到现在才想起来。
“不过你这衣服口袋在哪啊?你快摸一下。”
“我没有那个。”明碎夜对她说。
沈月再一次:……
……沈月盯着这个女人看了好几秒没有眨眼。
然后开始上上下下打量她。
而后撇嘴笑了一下。
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
怎么,这个女人身上也发生那种狗血——至极的偶像剧里会发生的情节了吗?沈月自嘲地想道。
……什么狗血偶像剧啊,该说是肮脏又黑暗、每个角落里都溢出石油色一样污秽的现实题材剧才是。
这种事情怎么会让她碰到,又让她、又让她——
沈月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叹了出来。
她想到自己想要刻意去忘掉,却总会再记起的过去的那些事。
想到死了好多年、连笑容都要在她脑海中模糊去的妈妈,
想到染上赌瘾后变得让她恶心无比的血缘上的……那个男人,
那个畜牲在她十六岁的时候想把她和双胞胎妹妹抵给据说喜欢过妈妈的男人,好拿到钱去还他自己欠下的那些赌债!
整整八年,已经过去整整八年了!
直到现在有时候的深夜,她都会因那个噩梦而惊醒。
醒来时,后背上全是汗,湿了衣服,枕头也潮湿了,因为泪水。
即使是在过去这么多年后的如今,那样的梦依然让她恐惧不已,让她蜷缩在床上发抖,要过一会才能平静下来。
……十六岁的那一天的晚上,她被吓破了胆,虽然那个男人赌博以后她们的生活已经够糟糕了,但那天晚上还是糟糕到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地步。
她那时不知道那个血缘上和她有关的男人要做什么,自己和双胞胎妹妹要被带到哪里去,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不知道是否那个男人疯了要和她们同归于尽,
那一晚在车上死亡和未知的恐惧排山倒海地向她袭来。
那天晚上她恐惧到前所未有所以从车上跳了下来。
那时候自己身上磕撞得伤口好多,身上好像什么地方骨折了,鼻子里血往外头冒,喉咙发腥,好痛、好痛苦,她的意识很快模糊了起来。
那时候她的脑袋也破了。
那个时候自己额头上磕破的,也是在这个地方吗?
和这个眼前的女人,一样的吗?
那晚她从车上跳下来之后就痛得根本动不了了,那个男人并没有停下车回来把她再拉上去,这是幸事,妹妹的惊呼声也随着那车的开远听不到了,还好后来有过路的人把她送去了医院……
在那之后她还短暂地失去过记忆——那是刻意的遗忘,是不想让痛苦和恐惧烙印在自己身上,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虽然之后过了一段时间还是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