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裴永言温柔的笑脸,黎枬桉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裴永言的笑,大多只是勾起浅浅的一丝弧度,疏离冷静。
像这般明媚放肆的笑,自从十五岁那个暑假过后,他第一次见。
裴永言伸手,在呆呆盯着自己的黎枬桉眼前晃了晃,嘴角依旧带着弧度:
“想什么呢?”
黎枬桉回过神来,黑眸明亮:“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来,好久没看到你笑了。”
裴永年没骨头似的挂在黎枬桉身上,银白发丝掩住眼中情绪,他语气戏谑,却又带了点别的意思:
“是啊,这可是我们老古董九年难得一见的笑容啊。”
裴永言闻言,嘴角的弧度渐渐拉平,连最开始的浅笑都没有了。
听得出来,裴永年这是在刺自己,九年前的烂事,也亏得他能记这么久。
不过,裴永年微微侧眸,掩下翻涌的情绪。
他也是一样的忘不掉啊。
眼见气氛不对,黎枬桉故作恼怒地皱起眉头,伸手推了一把肩上没骨头的人。
正打算在说些什么,缓和一下二人的气氛时,裴永年不满的抗议声却堵住了黎枬桉的将要说的话。
“干嘛推我啊,我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不是吗?”
“你还说!”
黎枬桉转了转裴永年的衣角,眼神示意对方闭嘴,心里很是无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裴永年在挖苦裴永言这件事上无师自通,甚至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每每和二人相处,黎枬桉总觉得自己像是夹在中间的和事佬,生怕端不平每一碗水。
正当黎枬桉绞尽脑汁地想如何维持平衡时,裴永言却在此时开口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除了一开始的失态,他又恢复原来冷静自持的模样。
“没事,先说文件的事吧。”
涉及到这件事,裴永年神色格外认真,他看向黎枬桉,缓声继续说道:“这份文件,除了我之外,最好不要再向黎氏以外的人求助。”
黎枬桉虽然神经大条,对于这方面的事却也不是不懂,他点点头,难得认真起来:
“当然了,除了你之外我还能信谁?”
裴永年虽知其中有不少夸张成分,心底却仍泛起一丝雀跃,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浅浅笑容。
裴永年拿过文件,翻开给黎枬桉看,里面整整齐齐作着批注,字迹工整,一如他这个人般。
黎枬桉接过来粗略地翻阅了一下,内心不由感叹,原来这就是天赋型选手啊。
裴永年见黎枬桉看得差不多了,接过来替他又将上面比较难懂的内容讲解了一下,声音淡漠如山间清泉,沁润心肺。
因为事关自己的限量版赛车,黎枬桉一开始听得极为认真,只是这些繁琐的文件即使经过“学霸”的讲述,对他来说却仍是世间最好的催眠曲。
裴永年坐在二人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奶茶,颇为好笑地看着黎枬桉小鸡啄食的模样。
这不禁让他想起,当时初中同黎枬桉一个学校时,因为教学楼教室安排得不太合理,初三有一个班级同初一在一个楼层。
恰巧得是,黎枬桉便是那个班级的,裴永年变得以同黎枬桉一个楼层。
更巧的是,二人都是让无数老师头疼的调皮鬼。每当裴永年因为各种事情而出去罚站时,总能在另一面墙看到黎枬桉。
往往都是对方依靠在教室墙上,黑棕色大头在班主任魔法攻击下一点一点下垂。然后又因原始的力量而猛地抬起。
而裴永言讲着讲着,发现黎枬桉回应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从文件中抬头一看才发现。
对方浓密的睫毛已经将眼睛遮住。虽然意识还倔强地想要回应,嘴里却只能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音节。
裴永言无奈地叹一声气,“啪”地一声合上文件。声音不算是很大,却恰到好处的能将陷入睡眠的黎枬桉唤醒。
黎枬桉醒来以后,先是伸手粗暴地揉了几下眼睛,缓过神来在看清裴永言手中合上的文件时,不太确定地问道:
“讲完了吗?”
裴永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黎枬桉,直看得对方心里发毛。
黎枬桉见从裴永言那里得不到什么消息,悄咪咪地看向裴永年,用眼神向对方求助。
接收到黎枬桉可怜巴巴地眼神,裴永年先是慢悠悠地将最后一口奶茶喝完,最后在对方无比期盼地目光下,摊开双手,以示爱莫能助。
果然,成年人世界里友谊的小船总是说翻就翻,黎枬桉心里欲哭无泪。
想当年,在他们都还小的时候,他不小心打碎花瓶,裴永年却十分有义气地站了出来,替他领了责罚。
虽然,这里面有两颗糖果引诱的成分,但是,这何尝不是二人坚固友谊的象征呢。
“看他干什么?看我。”
熟悉的话语立马,将黎枬桉越走越远的思绪拉回来。
他不敢直视裴永言的脸,低下头,小心地用余光观察对方的神色,才慢吞吞地开口说道:
“对不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到这些就止不住地犯困。”
说完,黎枬桉开始动用自己在裴永言身上的独特技能——苦肉计。
虽然这些计策在裴永年和黎程安身上毫无作用,但架不住裴永言是真的实在,黎程安卖惨,他是真的会信。
果不其然,在黎程安的可怜攻击下,裴永言毫无抵挡之力,只能无奈妥协道:“好吧,那我再给你弄简单点。”
黎程安的眼神登时就亮了起来,他笑容灿烂:“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等我攒够了钱,一定给你一个超大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