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时候有人掀起桌布,便能震惊发现,姜凛伸出的脚尖,正贴着檀郁的小腿,上下厮磨!
几乎垂地的桌布创造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便于姜凛的脚肆意作乱。手上的虾仁,还在半空举着,距离近到快到檀郁嘴边。
她眼神撩拨,好像在说:真要我喂吗?
檀郁吐息,忍着眼底的火,深深望了姜凛一眼,而后伸手接虾,借着这动作调整了坐姿。小腿收回,那作乱的脚跟着往前探了一下,似是留恋。
檀郁如同嚼蜡地将虾仁吞咽入腹,一丝味道都没品尝出来。
“虾的味道怎么样?”
我剥的,好吃吗?
姜凛撑着下巴,不休不止地追问。
“谢谢,很好吃。”
檀郁安静地答。
这一幕不知哪里戳中了姜振凡,他忽然感叹一句:“现在倒真有点一家人的样子。姜凛从小就顽皮,没个女孩的样子。檀郁你做事比她周到,性子也稳重,以后可要做好当哥哥的榜样,替我看着点她。”
姜凛早已冷了脸,方才还极尽甜美的笑早已消失不见踪影。一双眼眸,含了万年冰刃似的,又寒又利。
少顷,擦过指尖和唇角的餐巾被姜凛重重甩在桌面,姜凛推开椅子站起身。
她居高临下看了姜振凡一眼,
“我饱了,再多吃一口就要吐了。”
说完不管众人眼色,自顾自上楼。
姜凛想,若没有姜振凡那段话,她大约可以伪装着、虚伪又平静地用完这一餐。毕竟檀郁还在一旁,逗逗他挺有趣。
可事与愿违,她只觉得,再多待一秒,都要忍不住呕吐一场。
回到画室后,姜凛心情久久不静。
想了想,给盛望秋拨了个视频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将要挂断时,屏幕上出现了盛望秋的脸。
她气喘吁吁的,背后是一个室内网球场。
“妈妈,你在运动吗?”姜凛亲昵地喊。
“是呀,今天天气不错,出来透透气。”
盛望秋的马尾辫高高扎起,额上戴着一个粉色头巾,身上是同色系的运动服,飒意清爽。
屏幕上的两张脸极为相似。
盛望秋是典型的鹅蛋脸柳叶眉,看起来清雅温柔,遗传到姜凛,又添几分美艳。
看出盛望秋的精神很好,姜凛放心不少,但还是不忘叮嘱:“妈妈,运动完记得保暖哦,不要感冒了。”
“知道了,谢谢宝贝。”盛望秋隔着屏幕送来一个kiss,姜凛立即笑着回送一个,却不防屏幕外出现一张陌生的脸。
典型的白人长相,脸型狭长、鼻梁高耸,浅金色的头发浓密而厚,刘海被粗犷地抹到发顶,额上同样戴着头巾,散发着活力大方的气息。
男人年纪看着不大,在盛望秋旁边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热情地凑到屏幕前跟姜凛挥手,憋了半天,费劲地用中文说了句“泥嚎”。
姜凛先用中文回他,又用英语重新说一遍。
男人热情介绍自己叫马特奥,也是来旅居的,住在盛望秋的隔壁公寓。见盛望秋一个人,就邀她一起来打网球。他不吝夸赞之词,对盛望秋极尽赞美。
盛望秋在旁笑笑,有些羞涩,又有些勉强。
姜凛眼神带出一丝了然,她当然不反对盛望秋多结交一点朋友,最好多谈几场恋爱,早点把她从姜振凡的深坑中拯救出来。可偏偏姜振凡带来的伤害给她造成的阴影太过沉重,直至现在,也没有完全释怀。
浅浅聊了几句姜凛表示再见,并不打扰两人相处。电话挂断后,她脸上亲切热情的笑立即消失,马上拨给另一串号码。
手机那端响起恭敬的声音。
姜凛冷静地吩咐那人多观察盛望秋身边出现的人,又把马特奥的情况简单交代一遍。
安排好后姜凛才稍感放心。
挂断电话后,她走到窗边开了窗户,任凭冷风烈烈刮进来,掀起长发狂舞。
刺骨的寒冷让思绪归位。
视线透过窗,看到那玻璃花房里盛开的玫瑰。姜凛兴致缺缺,正要离开目光,却看到檀静岚身后跟着檀郁,两人进了花房。
层层叠叠的花架遮挡,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二楼的距离也不足以听清谈话内容,何况还隔着一层玻璃。
没一会儿,檀静岚身影出现,随手剪了几枝玫瑰离开。片刻,檀郁出现,在那精心饲养的玫瑰前停住步伐,良久才迈出花房。
姜凛一记响亮的口哨,随风送到檀郁耳边。
他应声抬头,看到姜凛趴在窗户上。她居高临下望过来,夜色遮匿,她的神情看不真切,唯有被风撩起的长发,凌乱起舞。
可这一幕,却叫他想起头天下午。
他站在阁楼逼仄的窗前,于漫天飞雪中,看见了那一抹极致的艳。
那时姜凛视线同样往上,她只看到那豪华的别墅,却不知道,于阁楼中,有一人恰与她对视。
两人都没说话,寒风作乱,大雪又起。
檀郁等了一会,没等来任何话语。
这沉默的夜,掩尽重重心事。
良久,姜凛先转身。她关上窗户,身形藏在窗帘之后。于是檀郁脚步也动了,他回了阁楼。
按照学习计划,檀郁今晚要完成两门学科的试卷,是早上陪梁锦壹逛街落下的,赶了一下午,还是拖了进度。
卷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字,檀郁快速阅题,再下笔填写答案。
题目是老师针对他的知识掌握情况,量身定制的特别卷。一开始,确实有些题下笔前要想一想,可是刷多了,知识点都牢牢刻在脑子里,看一眼题目,思路就自动浮出来。
檀郁两张卷子做完,核对过答案,没有疏漏。
正要换新的书看,敲门声响了。
他以为是华姨,她总担心他吃得少影响动脑,晚上还要再送一回夜宵。有时候,檀静岚也会上来,但她刚才在花房同他已经交谈过,想必此刻没必要再上来一回。
檀郁起身开门。
却没想,门口站的是姜凛。
她半倚着房门,补了口红的唇,绮丽娇艳。
“哥哥?”
她毫无预兆地开口,勾起红唇。
笑容肆意,话却残忍。
“恶心。”
简单两字,撞到檀郁心口。他锁着眉头,唇线绷紧,却没有开口。
“你不说点什么吗?”姜凛问,“我爸说我们像一家人诶,还让你像哥哥一样照看我。”
她笑起来:“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檀郁不觉好笑。
也不明白姜凛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自下午画室离开,他回到房间,想了很多问题,没想透,也没答案。
这不像学习,再大的难题,找到规律套好公式,一步一步,总能拿到分数。
姜凛身上,没有任何规律供他参考。
寻到的蛛丝马迹,也不过是一个个恶劣的玩笑。织成了网,冷眼看他跳进去。
“你哑了?”姜凛要他说话,可檀郁沉着眸子并未言语。
“怎么不说话?”
姜凛不罢休,突然站直,指尖揪着檀郁衣领,全身贴了上去。
“哦~你是不是……喜欢这个称呼啊?”
“相比起好学生,你是不是更喜欢听我叫你哥哥呀~”
她胡乱猜测,又故意起哄。
“哥哥……檀郁哥哥……檀郁哥哥~”调子不够正经,百转千回。
檀郁眯起眼眸,只觉胸腔震荡,呼吸发紧。
“喜欢吗?”
姜凛歪着头,视线锁住檀郁。
她卖弄风月,他不敢动心。
他们对彼此的心思心知肚明,偏偏无人挑破。
阁楼灯光没有全开,只有几盏壁灯散发着暗淡昏黄的光,将逼仄的空间衬得越发晦暗阴沉。
却也正好,能滋养欲望疯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