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的是,善良的人往往总把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一遍遍的去怨恨自身那微末的不足,用悔恨当做武器鞭打自己。
最终啊,亲手杀死了自己。
“叔叔……”上野裕夫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那不是你的错,我们回家吧,回家吧好吗……”
“……小裕夫。”上野健次郎被这声呼唤换回了神智,他站起身,用力擦干净脸,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
“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以后做事别这么莽撞,要多考虑考虑……”上野健次郎的声音依旧有些嘶哑,但不复刚才的疯狂样子,反而显得温柔了起来。
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侄子,眼里满是不舍,细细的叮嘱了很多。
从做人做事到日常生活,从保重身体再到别委屈自己。
一字一句蕴满了关心,不像是作为叔叔会说的话,反而更像是父亲。
也许在他心里,也早就把上野裕夫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小裕夫,叔叔累了……”最后的最后,上野健次郎脸上终于露出一个自然无比的笑容。
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上野裕夫,眼前闪过了一幕幕回忆。
有他拉着自己的手要和自己一起玩的时候,有他趴在桌子上耍赖不愿意学习的时候,也有他带着一个女孩来见自己,说他有女朋友了的时候……
一桩桩一件件,好像锁链一样试图把他从地狱拉回人间。
但上野健次郎的灵魂太过沉重,那链子终究还是断开了。
“小裕夫,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见侄子沉默不语,上野健次郎突然语气轻快的说道。
“从今天起,你要好好的生活。你要把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事情都记下来。”
“烦恼也可以记一些,但不要太多。”
“等到几十年以后,你要在儿孙的环绕下毫无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然后,你再把记下来的所有故事,都讲给我听。”
上野健次郎笑眼盈盈的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轻快温柔的气息。
他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向上野裕夫示意,上野裕夫见状,也缓缓伸出的自己的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上野裕夫嘶哑的声音响起,隔着好几米的空余,两个人就这样隔空立下了约定。
上野健次郎放下胳膊,宛如放下一切般深深叹了口气。
向面前的几人微微一颔首,转头看向日暮时分的海面,口中突然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歌。
“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珠宫。波滔滔兮来迎,鱼鳞鳞兮媵予……”
曲调古朴庄严,好像自远古而来,满是古旧荒芜的气息。
“呈祭贡兮神王,君欣欣兮乐康……”
歌曲结束,上野健次郎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上野裕夫猛的向悬崖冲去,被大野幼夫和兰波急忙拉住,最后只能爬伏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喊了起来。
嘶哑悲切的哭声响彻在悬崖之上,好像杜鹃啼血一般,令人闻之生叹。
原本压迫在众人头顶上的乌云也散开了,露出晴朗空旷的蓝天来。
闲院春暮抬头看向天空,不由的自语道:
“天晴了啊……”
……
海鸥自海上飞来,落在悬崖边上歪着头观察起了这个好多天不见的小岛。
姗姗来迟的警官二人组听完了闲院春暮的转述,皆是的沉默了许久。
好半晌,岩崎正之才开口道:“这样啊……”
一桩普通的命案,牵扯出一个跨国贩卖人口的犯罪集团,一个三十年前牵扯众多的无头公案。
不得不说,大野润三郎死的也算是值了。
“叮铃铃”
说话间,岩崎正之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听之后,发现是横滨警署和东京警视厅的人到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岩崎正之向闲院春暮点头示意道。
“拜拜拜拜。”闲院春暮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让他去忙自己的事情。
岩崎正之也不多磨蹭,带着小林远矢就离开了南岸。
闲院春暮转身往悬崖上走去。
上野裕夫正呆呆的坐在悬崖边上,兰波和大野幼夫两人一左一右的看着他。
“中也,”闲院春暮顺手抄起一旁的中原中也抱了起来,凑到他耳边悄声问他:“听完这个故事,你有没有什么感悟啊?”
中原中也揉了揉被气息吹的有些发痒的耳朵,沉吟片刻后开口:“唔……千万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闲院春暮点点头,赞许的摸摸他的脑袋,而后正色道:“除此之外更应该记住的是……”
“永远不要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埋怨自己。”
湛蓝的天被落日染的橘黄,一朵朵粉红的云遥遥的缀在天上。
海神岛的港口,一艘艘船停靠在岸边,一群装备精良的警察从船上走了下来。
站在岸上的岩崎正之,正在热情的和老同事们招手。
微风吹过树梢,一片片绿色的叶子随风摇晃。鸟儿跳下树枝,扇扇翅膀就飞上了天。
正如闲院春暮所说的。
此刻,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