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有些恼怒，却又舍不得这大手大脚的老顾客，没好气地在另一个盆中抓起来一条更大点的鱼。

“这条行吗？”

程叙水低头，手中的小刀指向另外一条鱼：“那条也一起要了。”

老爷爷瞥了一眼，眉头紧皱：“那条不卖。”

程叙水抬头看他，眼中没有丝毫感情：“真的不卖？”

“你还要强买强卖不成，老子每天就留一条鱼，今天留这条，你换一条买。”

他手中动作一下都不停，一条半大的鱼很快被他分解成一块一块的模样。

程叙水点头，看着在盆子里，嘴唇翕张着，浑身带着淡金色的红色鲤鱼，嘴角轻轻勾起。

“既然如此，那这条我也不要了。”

老爷爷愣住了，当即就大骂道：“你有病吗，我都杀好了。”

粘着干涸鱼血的小刀敲在案板上，程叙水眼神有些冷：“你猜我有没有病。”

老爷爷有些害怕，想发火却不敢随意招惹这个看起来阴暗恐怖的男生，他胸口起伏了几下，然后抓起了那条有些漂亮的鱼。

没想到他正要将它开膛破肚，天色突然暗了下来，身边也多出了不少人，他们无一例外，全都眼神呆滞，脸朝着程叙水的方向。

程叙水蹲在地上，手腕皓白，小刀在他手中转了转，最后落在鱼的唇边。

老爷爷吓得面色发白，脸上的皱纹都变得深刻起来，还没等他说话，鱼尾巴在案板上轻轻拍了一下，他便脑袋一歪，昏死过去了。

“还算有脑子。”程叙水低头看那条鱼。

鱼眼珠子诡异地转了转，黑色的瞳孔紧紧盯着程叙水的眼睛。

它躺在案板上，却透露着一种十分鲜活的气息，好像它此刻正处在自己的世界，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是它赖以生存的水。

程叙水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看着空气中逐渐充盈的水雾，他的眼底反倒起了一点异样的兴奋。

腥臭的杀鱼刀握在掌心，装着青菜的袋子被放在一边，他缓缓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靠了过来，他们表情僵硬，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冥冥之中，他们似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拦住程叙水。

杀鱼刀在手中转了半圈，扎在了案板上，那条鱼一个甩尾就躲过了刀尖。

周围的雾气渐渐浓了起来，几乎看不清边上的建筑，这里只剩下程叙水和想要拦住他的人。

程叙水的动作很快，在那条鱼躲开自己的攻击之后，他转身击向了身边的人，那个成年男人的后脑勺受到了击打，很快就瘫软在地。

其他的人也被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一一倒在地面。

唯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地面还流淌着独属于菜市场的脏污水，泛着禽类和牲畜的粪臭，容纳了那些被打晕的人。

程叙水在这一刻格外小心，生怕自己身上也被溅上泛着乌黑的脏水。

他将最后一个扑上来的人踹倒在地，用他的衣袖将自己鞋子上的脏水擦干净，走到了案板前面。

“就这点本事？”

那条鱼的嘴唇翕张了几下，好像缺氧一般。

程叙水将刀举了起来，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眼底还蕴着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看见这条鱼开膛破肚的模样了。

“等……等！”一个尖细的声音从鱼嘴里出来。

程叙水高举尖刀，垂眸看着这条鱼，眼中没有一丝感情。

他没等鱼再说话，杀鱼刀便狠狠落下，插进了鱼头和身体连接的地方。

这条彩色的鱼很快失去了生机，眨眼间就成了一条干枯的褐色鱼尸。

身边的大雾逐渐散去，卖鱼的老头也醒了过来。

醒来时程叙水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浑身汗毛竖起，心悸不已。

“你、你看着我干嘛？！”

程叙水冷冷笑了一声，兽瞳一般的眼睛看着老头子的双眼，说：“老头，下次再故意卖死鱼给我，你的摊子都给你掀了。”

老头看着明显很愤怒，却不敢说什么，说到底还是欺软怕硬。

起先以为他只是个学生，卖鱼的时候也就随便了点，想着孬货好货他也认不出来，没想到这次栽了跟头。

老头不知道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看着案板上丑陋的鱼尸，他的内心不禁蔓延出恐惧，觉得面前的少年，才是真正应该远离的人。

他哆哆嗦嗦地把鱼块装进了袋子里，递给了程叙水：“这次就不收钱了，算我补偿你。”

程叙水点头，接过了袋子，转身离开。

老头看见他身后躺在地上的人，顿时感觉天都塌了：“我的娘哎，这下、这下可完了唉……”

程叙水没有听见他的话，很快就远离了鱼和禽类的区域，走到了相对来说比较干净的地方。

他一手提着菜，一手拿着手机，想要打电话，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似乎没有给小黑买手机。

“……”

这下好了，联系不到他了。

程叙水刚刚解决完跟了一路的混蛋，心情非常好，找了个摊子买了点速食，坐在摊子边上翘起了二郎腿。

手机放在手边，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常年静音，要不是木桌子震动，程叙水压根接不到这个电话。

——是陌生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