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话的人左胳膊空荡荡的,眼中的愤恨却藏不住。
“观音,上苍有好生之德,不得好死太过直截了当,观音听到要恼火的。孤家寡人才是至毒之物。”
那小东西趴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恍若已然冻死。
“身旁之人满是阴谋算计,原以为功成名就那日,万人喝彩,匍匐于脚,到最后不过是众叛亲离,孤家寡人,不入地狱,不得往生。”
季养停下了手边的动作,递给她一个药包:“他在你怀里,也是要死,与其饱受苦难,不若果断些少些痛苦。”
“这是一条命。”
“孤家寡人会在意这些吗?我若是这条狗,路过的第一个人我便死扒着不放。便不会有险些冻死在路边的事情。”
她说的霍虞听的明白。
“我若是当真那么做了,只怕日后无人信服,亦骂名昭著。”
药包接过,片刻后终于有了反应。
“连服三日,保它无事。”
那观音似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说出的话亦无半分口下留情。
“殿下还怕那些东西。”
此话,倒是让霍虞多看了她几眼。“你我如今便在破庙之中,观音庇护,怎的你这个观音反倒帮着恶人了。”
“人各有志,殿下非大奸大恶之人,所做之恶,良心煎熬,故在意孤家寡人之说。不得往生也罢,一念成神也罢,是非在人心,非他人之心,而在你自己。”
她弯下身,坐在霍虞身边,接过那只狗,将为数不多的衣衫拿出,为它取暖。
霍虞觉得有趣,她单手抱着它,垂眸时,睫毛上挂着泪珠,似菩萨普度众生,怜惜万物。
“自己中毒了,知不知道。”
毫无尊重,霍虞倒是想知道她是如何在季家,委曲求全的活下来的,还学了一手制毒。
“知道。”
“怎么不医治。”
“那位下的。”
“不会是一个人,你体内至少三种毒素,互相制衡。”
“那位,和母后,当然还有本宫自己。”
诧异的氛围,弥漫在两人之间,季养和观音,在诧异中对视。
“为什么?”
“为了活着,人都是自私的,本宫不会以天下苍生为借口,本宫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个位子。他做不好,自然有人来做,退位让贤,古来有之,本宫出生之日,天降祥瑞,天时地利,如何不可?”
那一刻,西北的太阳,缓缓离开,照在她身上的光辉,顷刻间全无。可昏暗之中,总会有人破晓而出,霍虞,要的便是做那第一人。
“殿下。”
小东西回归自己的怀抱,霍虞听到了观音虔诚的声音。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殿下并无错处,奴婢也非听信一面之词的人,可殿下,活下来不容易,苦难与深渊同存,能在深渊中高歌的人甚少。苏少师不许奴婢认主,说奴婢不该是他的人。如今更是庆幸当日少师的推脱。”
季养倒是未曾说话,冷眼看着两个人一来一回的说着。
“不杀他,反倒自己来了这西北,你到底在想什么。”
一招见血,她急切的想知道霍虞有什么谋划,而霍虞却吊着他的胃口。
“你知道他的毒是什么吗?”
“没见过,不知。”
“本宫幼时的毒唯一的解药在父皇那里,而如今有人配出了解药,本宫便请‘他’加了一味药,那解药反成了催命的毒药。不知道本宫这么说,季夫人可觉得熟悉。”
“你.....你是那日的.....”
“正事,帝京苏家表小姐,苏韵。那日化名遮面,冒昧打扰,倒是未曾想到与你有这般缘分。”
这后半句的话,可就不能仔细琢磨了,可显然季养想了。
在苏幕找到她之前,霍虞便想将她收入麾下,不过那日夜里苏幕便来了,霍虞不过是送他个顺水人情罢了。
“知遇之恩,此生难报,可便是如此,若你我相处不来,万望日后殿下旗开得胜之日,放我行走于江湖之间。”
“好,本宫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