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也不知怎么想的,开口道:“是微臣思虑不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殿下要避着来福。”
霍虞听出了他言外之意,笑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霍虞未曾明说,苏幕只淡淡地看了霍虞一眼,“殿下未必事事都能掌握在手中。”
“本宫也从未这般想过。”说着看了眼退出去的来福,“你应当清楚,本宫的目的,本宫想掌握在手中的,只有苏少师一人,不知道苏少师,愿不愿意呢?”
霍虞刚说完,苏幕便霍然起身:“殿下房里有些热,青欢许是该回来了,来福怎么出去了。”边说着便向外走去。冷气扑面而来,却未曾有人注意到苏幕耳垂处微红。
门外的来福将双手从耳朵上拿下来,轻声劝道:“殿下那边,您......”
“我知道了。”话虽是这般说,手却不自觉地摸了下耳朵,下意识地笑早就将他出卖了个彻底。
他知道长平公主看中的是苏家,看重的是他背后的权势,他一直都清楚,可转身看到病榻之上脸色惨白的霍虞,他便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他只想将她当作幼时宫里那个追着他唤着:“苏家哥哥。”的小妹妹,他只记得那个小妹妹看向他时惊喜的眸子,记得那个捧着御花园的蝴蝶奔向他,陡然摔了一跤,周围的宫女将她扶起来,她也不哭闹,只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将双手展开,“苏家哥哥,快看,阿虞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京都的冬季没有蝴蝶,苏幕却在那个冬季收到了唯一一只,他不知道,那只蝴蝶用他爱人的血液喂养。将其视若珍宝,却死在了百花盛开的春。他记得长平问他那只蝴蝶还在吗,却在得知后昏迷数日。
时至今日他仍记得皇后有孕的那年冬,霍虞哭着问他:“阿弟出生后,会挨打吗?”他只当是她听别人说,只是跟他说的时候却忘记了原话。“殿下,不会的,怎么会挨打呢,皇后娘娘仁慈,陛下圣明,殿下也会是个好阿姊的,对吗?”“那我若是挨打了,你会带我走吗?”苏幕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殿下还小,待殿下长大些,我带殿下去我家中如何。”
那次霍虞罕见的沉默,而后又发起了寒热,他匆匆离宫,未曾向她告别。往后的许多年岁他都极少见到霍虞,连冬日宴上都鲜少见她。
再后来宫里的几位公主生了天花,活下来的只有三位公主,再后来霍虞便不似以往那般对着他笑了,眼里似乎多了些连他也看不清的东西。
幼时的他只想着快些长大,得了圣上青眼,能将殿下带回家中,他的记忆中霍虞一直都很好,哪怕身子骨不好,也像个太阳,鲜活着。所以他忽视了霍虞唯一一次真心相待,也忽视了霍虞不经意间的求救,更不知道自幼中毒的她如何在那场天花中存活下来。
苏幕还在这想着幼时两人的相处,霍虞那边早就变了脸色。她自幼耳聪目明,苏幕在外面的话她听得清楚,心中只冷笑道:本不该这般的,她拿命拼来的,母后终于同意不再让她算计苏家,若是没有那场变故,他们都该是不同的人生,不应是如今这般在绑在权力的算计之中,苏幕,幼时不是最喜欢陪她玩闹吗,那么如今清醒的陪着她沉沦不好吗。
霍虞无聊地看着窗外,空无一物的窗外,枯黄的枝桠让人心生烦恼,她向来厌烦冬毫无生机,仿佛下一刻便要在寒风中悄无声息的死去,她是喜欢热闹的,所以便是死也应当是轰轰烈烈人尽皆知,无所谓名声,只让人记住便好,便不辜负她一路来流过的血。
青欢将药端进来时,霍虞还在瞧着窗外发呆,“殿下不是最不喜这时节吗,奴婢将窗关上。”
“青欢别关了,开着吧,看看也好。”便是厌烦,只要能看到,那她便还是活着的,死了才会什么也瞧不见。
青欢叹了口气,“还是殿下常喝的解药。”却又忍不住唠叨着,“殿下,是药三分毒,您好好养着便还能好些。”
“我要是好了,只怕他们便寝食难安了,我们这么安稳的日子也到头了。”霍虞笑着劝着,将药接过来直接喝了。
安稳的日子......青欢看着眼前故作轻松的霍虞,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一年已经是殿下过去年岁里没有过的安稳,可这只是殿下一人的,便是那些苦日子,殿下也护着她们,明知是其他宫里派进来的,若是出了事,殿下总冲在前面。
青欢一时红了眼,端着药碗出去了,也不敢让霍虞瞧见。
“傻丫头。”霍虞轻声叹了口气。
来福本想去帮衬着青欢一些,还未到厨房,便听见小声的哭泣声,在门口待了片刻,听着里便没了哭声,才匆忙走进去,却又在进去前加重了脚步声,
青欢听到声,便匆匆拿帕子擦拭着,看到来的是来福,开了口却声音沙哑:“可是少师大人有事?”
“无事,让我来帮着你煎药,我来的不凑巧,殿下都喝完了,吩咐着让我带给殿下些蜜饯,你一会拿给殿下吧。”说着将手里的袋子递给青欢,看到她眼眶红肿,“那煮熟的鸡蛋能消肿,我记得早膳中有。”
“唉,好。”说着便想出去给霍虞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