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的写字楼咖啡厅内,堂食的客人寥寥无几,并且看上去都是来谈公事的。外带的客人则络绎不绝,一个个“班味儿”甚浓的打工人用加班赚来的钱买杯咖啡续命只为了能更好地加班。
纪宁屿坐在靠窗的角落,面前放着杯意式浓缩,向对面的男人说道:“郑先生,不好意思,我只有十五分钟,接下来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您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吧。”
郑旭点点头:“行,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纪先生,请你跟李昕熠分手吧。”
纪宁屿愣了下,神色黯然地问道:“是他让你来跟我说这句话的吗?”
郑旭说:“不是,这只是我作为他的工作伙伴对您提出的请求,因为您正在毁掉他的事业。”
纪宁屿说:“我什么都没做,我一直在全力支持他。”
郑旭说:“我知道,可是李昕熠为了能多点时间陪着你,一直在得罪他的经纪人,再这么下去,他的事业很快就要完了。您那么支持他,应该不愿意看到他的努力就这么付诸东流吧?”
纪宁屿说:“我从来都没有要求他陪着我,他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
郑旭说:“可是只要有您在,他就没办法无牵无挂地去做他想做的事。李昕熠他很有才华,公司一直对他寄予厚望。可是您应该也知道,现在的娱乐行业竞争有多激烈,如果他不去跑那些通告提高曝光率和知名度,人们根本不会记住他,更不会花时间去欣赏他的才华。现在正是他努力拼搏、为将来铺路的好时机,您应该不想看到他为了情情爱爱断送了大好的前程吧?我看您的工作也相当不错,外貌也很出众,想必要找到一个理想的对象对您一点儿都不难,何必跟他这个总也回不了家的人继续纠缠下去,让两个人都为难呢?其实分开对你们俩都好。”
纪宁屿盯着面前的咖啡,眼眶逐渐变红。其实从看见李昕熠在采访中说出那句“我本人确实不是gay”开始,他就已经产生了有一天可能会被迫分手的觉悟,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纪宁屿沉默了许久,久到助理打电话来催他去开会。
他站起身,对郑旭说道:“要分手,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
冗长的会议开了整整两个小时,纪宁屿强迫自己关闭情绪,将精力集中在方案讨论上。可心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始终让他喘不过气,整个人快要窒息。
散会之后,众人一边商量着中午吃什么一边纷纷走出会议室。纪宁屿合上电脑站起身,忽然感觉眼前一黑,直接朝着一旁倒了下去……
纪宁屿感觉自己只是很短暂地晕厥了一下,可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这当中发生过怎样的混乱他完全没有印象。
病房里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身旁的电子输液器每隔一段时间就发出声响。纪宁屿望着天花板惆怅地叹了口气,想不通自己的生活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这些天他为了躲避那些上门骚扰者,只能一直住在酒店里,被打乱的生活节奏让他的失眠又开始变得严重,总是要熬上好几个晚上才终于能睡上一个好觉。他好像又回到了最糟糕的那段日子,只是这次没人能再陪在他身边。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响起。
纪宁屿转过头,只见一张帅气逼人的面孔凑到跟前:“医生说你是疲劳过度外加心情焦虑造成的晕厥,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纪宁屿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是你在这儿?”
马克笑道:“当然是我在这儿,还是我把你抱上的车呢。你不知道当时的场面有多混乱,老钱说要叫救护车,我怕这一来一回的反而耽误时间,医院就在公司附近,还不如直接送你过来。没想到你看着挺瘦,抱起来还有点儿沉,身材相当不错。”他说着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纪宁屿没心情去理会他无处不在的撩拨,有气无力地说道:“谢谢你送我过来,其实你不用守着我,让我的助理在这儿就行了。”
马克一边帮他把床头升起来一边说道:“那可不行,这么好的向你献殷勤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我让老钱和你的助理都回去了,我跟他们说了,我看上你了,想追你,让他们成全我。”
纪宁屿无奈地摇摇头:“我们好歹也是项目合作方,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惦记我,好像不太好吧?”
马克无所谓地耸耸肩:“合同里哪条说了我不可以追你吗?刚才老钱走的时候还让我加油呢,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你那个小男友,说明显咱俩更般配。你看吧,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就你还执迷不悟。”
纪宁屿没有反驳,只是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沉默地看了一阵天花板。郑旭对他说的那些话反复在脑中循环播放着,让他开始越来越怀疑自己的执迷不悟是不是在让两个人都陷入为难的境地。
马克在一旁问道:“要不要通知李昕熠你进了医院?”
纪宁屿摇摇头:“不用了,他在外地呢,我又没什么大事儿,告诉他只是让他干着急。”
马克嗤笑道:“上次你肠胃炎住院就没通知他,这次晕倒还是不告诉他。所以他现在在你这里除了占着男朋友这个名额外,还有任何其他用处吗?”
纪宁屿面容固执地说道:“我和他在一起不是因为他对我有用,而是因为我喜欢他。”
马克说:“可是你现在还能算和他在一起吗?我问你,你上一次和他□□是什么时候?你现在跟那些只能远远看着他的粉丝有区别吗?你还不如那些粉丝呢,他对他的粉丝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我爱你们’,可是他对你呢?他连自己是gay都不敢承认!他把你变成了见不得光的存在,让你过上了躲躲藏藏的生活,甚至连你住院他都不知道!这就是你和他在一起所得到的吗?!”
纪宁屿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可是我能怎么办?跟他说不要再去追求什么梦想了,回家给我煮饭?他在是我男朋友之前首先是他自己,我不能自私地要求他只为我而活!”
马克说:“可是你首先也是你自己,你也得把你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可是瞧瞧你现在,别说是情感需求了,你连生存需求都被他影响到了,他害得你有家不能回,日常起居全部被打乱。他已经从你的解药变成毒药了,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要固执地抱着这份感情不肯放手吗?”
纪宁屿执拗地别过脸,不想再跟他掰扯下去。所有的声音都在让他放手,可他就是想要强行忽略掉那些声音,除非李昕熠亲口对他说出分手两个字,否则他决不放弃。
马克刚想要再说什么,病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