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恢复了原状,那场劫难让李昕熠的人生拐了个弯,然后又回到原点。除了一身的旧伤之外,李昕熠还多了两样东西:数字为负的存款,和一颗被纪宁屿牢牢占据的心。
李昕熠来到工作间,里面堆了许多等着他修理和保养的乐器,一些老客户宁可等待,也不想去找别人。
纪宁屿站在工作间门口,看着李昕熠坐到工作台前。他们之间的缘分就开始于这个小小的工作间,开始于那把被纪宁屿不小心摔坏的吉他。再次站在这里,恍然间感觉过去一年发生的一切都好像一场梦,而此刻便是梦醒来的时分。
“那……我走了。”纪宁屿说。
“嗯。”李昕熠点点头,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纪宁屿盯着他的眼泪望了一阵,然后默默转身离开。
……
李昕熠在工作间里忙了一整天,连饭都是在里面吃的。忙碌的间歇他时不时就会看看手机上有没有纪宁屿发来的消息,就算没有消息,这手机可是纪宁屿送他的礼物,只是看着它也能聊解相思之苦。
闭店之后,赵航来到工作间。
“哎,下班儿了,别弄了,你这是要一天把活儿全给干完吗?”
李昕熠手底下继续忙着:“我这不是想趁着过年前把那些堆得太久的给弄完,让人家客户拿回去嘛。”
“对了,说到这个,你过年打算怎么弄?你这样儿还能回老家吗?”赵航问。
李昕熠说:“我票都已经买了,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回去一趟,要不然让老太太猜来猜去的更担心,而且她一个人过年心里肯定难受。”
赵航说:“可是你这一瘸一拐的,到时候怎么跟她解释?还有你脑袋上这个疤,你这头发的长度还不太能盖得住呢。”
李昕熠说:“我准备跟她说我回来之前不小心把脚给崴了,过几天就能好。头上的疤不行就戴个帽子,反正我们那儿冬天挺冷的,戴个帽子也不显得突兀。我打算以店里忙为借口在家里少待几天,免得时间长了容易穿帮。”
赵航叹了口气:“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但没有一个家人能陪在身边,还要想尽办法去隐瞒,真的是难为你了。幸亏有宁屿哥在,前前后后帮了你那么多,比我们这几个人加起来都管用。我其实挺能理解你的,像宁屿哥这种又有能力又热心肠的人,真的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这么好的人在你最需要关怀的时候给了你最大的善意,这想不爱上真的太难了。”
李昕熠停下手里的活儿,低着头轻声说:“我不是因为他对我好才爱上他的,我……我早就喜欢上他了。”
赵航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阵。他想问李昕熠到底是不是gay,可话到嘴边忽然又觉得这样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当一个人遇到了那个能惊艳自己整个人生的人,性别也许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
“得了,不说了,你赶紧下班儿休息吧,这些活儿年前干不完也无所谓,留在这儿的都是不急用的。我走了啊,你待会儿从里面把门锁上,然后就早点儿睡觉吧。”赵航说完转身离开了工作间。
李昕熠一直工作到很晚,直到眼睛发花,脖子酸痛难忍才终于停下。赶工只是借口,他是怕自己一停下来就陷入相思的痛苦。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他离开工作间,站在店里盯着一排排的吉他发呆。
去年纪宁屿就是站在那个位置,仰头看着一把限量版的Gibson Les Paul,眼神里满是对青春的遗憾。在他身旁站着那个他此生最爱、却又再无缘分的人。
回忆在脑海里无限展开,关于纪宁屿的每一帧都如此生动。李昕熠站在琴架下面,站在纪宁屿曾经站过的位置,任想念把整颗心占据。
他见过纪宁屿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爽朗笑容背后落寞的眼神,独立外表下对陪伴的渴求,沉默不语中想要倾诉的欲望,还有酩酊大醉后痛哭不已的眼泪。
李昕熠在店里不知站了多久,突然拔腿就往外走。
他锁上店门,叫了辆车,在冬日的夜色里直奔纪宁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