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航说:“有可能,我以前好像在哪儿看过类似的报道,国外有这样的例子,据说是跟大脑受伤有关。”
杰西说:“所以他这算是撞傻了吗?”
几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安桉在一旁小声对大梦说:“他们几个在说什么呀?昕熠哥对宁屿哥一直都很不一般啊,他以前每次要去给宁屿哥上课之前都会洗头,还会换上他最干净的衣服,我只要看见他那天的打扮,就知道他晚上是不是要去见宁屿哥。出事之前那几个星期,他们两个每天都见面,昕熠哥还买了好多游戏和书带过去呢。”
大梦嗤笑了下:“那几个后知后觉的白痴还以为发现了新大陆呢,还车祸改变性取向……算了,就让他们瞎猜去吧,咱俩就默默看戏,看他们还能编出什么新花样儿来。”
病房内,纪宁屿正在给李昕熠喂饭,李昕熠一边吃一边偷瞄着眼前的人。出了ICU之后,他不敢再仗着自己的伤势去握纪宁屿的手了,怕过于没分寸的举动引起纪宁屿的反感,可他看纪宁屿的眼神却是愈发地不受自己控制。
这是李昕熠人生第二次如此接近死亡,上一次有人替他抵挡了伤害,而这一次他是正经八百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让他对许多事的想法都不同了,独自躺在ICU里的每一分钟,他都在重新思考活着的意义。生命如此脆弱不堪,画地为牢是多么可笑,如果一辈子都不曾遵从内心地活过,那所有的挣扎和努力又有什么价值?
他决定直面内心,再也不去自欺欺人。他喜欢上了纪宁屿,不是出于能力上的崇拜,也不是单纯身体上的吸引,而是完完整整喜欢上了这个人的全部。尽管他的这份喜欢很可能永远得不到回应,但至少他曾认认真真地把一个人放进过心里。
“你是不是又睡不好?”李昕熠看着纪宁屿眼睛下面的乌青问道。
纪宁屿微微点了点头:“吃了药也睡不着。”
李昕熠抬了抬到处都缠着绷带的胳膊:“你别在这儿陪我了,赶快回去休息吧。”
纪宁屿摇摇头:“我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儿陪你说说话。”
李昕熠心疼地看着他:“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纪宁屿再次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奈与怅然。
李昕熠怕引起他的反感,不敢再追问,只遗憾地说:“要是我现在能弹吉他给你听就好了。我这个手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弹吉他。”
纪宁屿安慰他道:“你别瞎想,医生说了你的手没有大碍,等你把手臂上的骨折养好了之后就能跟以前一样了。”
李昕熠悄悄看着他:“宁屿哥,要是我再也不能弹吉他了,是不是对你就没有价值了?”
纪宁屿笑了下:“你在说什么傻话?你自己说说你这个吉他老师都已经不务正业多长时间了?对我来说你会不会弹吉他,给不给我上吉他课都不重要,你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我很珍视你这个朋友,只要你能好好的,对我来说就是价值。”
李昕熠灿烂地笑起来,眼睛里像盛满了整个银河,让这个笑容看起来格外明亮。
纪宁屿盯着他,一瞬间晃了下神。
李昕熠被他盯得脸颊发烧,不好意思地说:“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我这个光头是不是特别丑?”
纪宁屿说:“没有,其实我觉得你留短发应该会更好看,因为你的脸型特别好,被长发遮住有点可惜了。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审美,你如果喜欢长发,可以再重新留起来。”
李昕熠喜滋滋地说:“不留了,我现在也觉得短发好看,就像你这样的,我觉得最好看。”
纪宁屿完全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淡淡笑了下,然后忽然想起什么,到电脑包里取了个东西出来。
“这个送你。”他把一部手机放在李昕熠手边,“你之前那个已经被撞坏了,没法修了。”
李昕熠看着那部手机惊讶地说道:“这个……真的送我了?这得比我之前那个贵十倍吧?我哪儿配得上用这么好的手机啊?”
纪宁屿说:“这有什么配不上的,你大难不死,这个就当庆祝的小礼物了。你之前手机里的数据,我都给你导到这个新手机里了。不过你放心,我除了当时为了找到你外婆的联系方式查看了你的通讯录和购物软件里的收货地址外,其他什么内容都没看。”
李昕熠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宁屿哥!赵航把你为我做的那些事都跟我说了,对不起,我害你白跑了那么远的路。”
纪宁屿说:“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又不是故意的。现在你好好地活着,外婆也不用跟着担惊受怕,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其他的不重要。好了,别想这些了,快看看新手机喜不喜欢?”
李昕熠只有一只手能有,纪宁屿举着手机,给他当人肉手机架。
新手机的系统和之前的不太一样,李昕熠花了点时间才找到想要找的那个文件夹。
“宁屿哥,你有耳机吗?”
“有啊,你要听歌吗?”
“不,我要弹吉他给你听。你把那个折叠床放下来,躺在上面。”
纪宁屿看了看李昕熠,依照他说的把陪护用的折叠床打开,躺到了上面。
李昕熠用手机连接上纪宁屿的耳机,按下了播放键。
悠扬的吉他音在耳机里响起,是李昕熠自己写的曲子。纪宁屿看向他,他笑着用口型说:“闭上眼睛。”
纪宁屿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任轻柔舒缓的音乐流淌进自己的身体,把意识完全占据。
病房内一片安静,不知过了多久,纪宁屿的呼吸逐渐放缓,面容也完全放松下来。
李昕熠嘴角挂着笑容,默默看着纪宁屿的睡颜,内心被满足感占据。
我还活着,还能留在你身边,哄你入睡,这一切真的太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