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屿从白天开到黑夜,路上收到的消息一直都是李昕熠的状况暂时平稳,这让疲惫不堪的他得到了些许安慰。
到达距离村子最近的镇上时已是后半夜,再往前就是漆黑难行的山路。纪宁屿思来想去决定休息几个小时,等天亮再进村。一来农村道路路况复杂,导航有可能不管用,搞不好会出危险,二来这个时间也不适合去敲外婆的门,一个陌生男人深更半夜登门带去噩耗,搞不好会吓坏老人家。
纪宁屿在镇上随便找了个小旅馆,设了个闹钟之后倒在床上合衣而睡。
不知睡了多久,纪宁屿的手机突然在枕边响了起来,他昏昏沉沉拿起来,在看到来电显示是赵航的时候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深呼吸两次,手指颤抖地接起电话。“喂,老赵。”
“宁屿哥,李昕熠醒了!”
纪宁屿狠狠地松了口气,摸着自己受惊的心脏:“太好了……太好了……他现在能说话吗?”
赵航说:“还不能,但是他能听见别人跟他说话,也能用点头和眨眼做为回应。”
纪宁屿想了想:“那这样,你问问他,想不想让外婆去医院看他?”
“哎好,我这就想办法去问。他现在人还在ICU,那里头不让带手机,你得多等一会儿。”
“没关系,你慢慢来,一定要问清楚。”
纪宁屿挂掉电话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瘫回到床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用手搓了搓脸,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哭了,泪水凉凉地湿了指尖。
过了许久,赵航才终于再次打来电话:“我问清楚了,他不想让外婆知道他出事。”
纪宁屿说:“好,我知道了。”
赵航问:“宁屿哥,你到哪儿了?”
纪宁屿说:“我现在在他们村子附近的镇上,幸亏昕熠醒来得及时,不然再过一会儿我就已经见到外婆了。这样我等一下就直接回去了,就不让老人知道了。”
赵航说:“真的太辛苦你了,这些事本来该是我去做的。”
纪宁屿说:“别这么说,昕熠也是我的好朋友,我愿意为他做这些。”
电话挂掉后没一会儿,闹钟就响了起来。第一缕天光从远方山坳里升起,将黑暗驱逐出大地。
他来到窗边,看天际山峦重叠,橙红的朝霞向深蓝的天空渲染。今天又是个好天气,一切仍充满希望。
纪宁屿朝着日出的方向轻轻说了句:“李昕熠,谢谢你。”
……
小镇的居民起得很早,天刚亮各种早点摊就已经忙碌起来。纪宁屿吃了一份热乎乎的当地风味早餐,然后准备开车回上海。
车子发动时,他看着导航上设置的外婆家的位置犹豫了片刻,最终按照导航所指的方向开去。
山路不算太崎岖,只是比较尘土飞扬。在与一辆辆农用车和货运车擦身而过后,纪宁屿终于来到了外婆所住的村子。他不想引起人的注意从而遭到盘问,就开着车在村子里转。来到外婆家门口时,他停下车,透过车窗朝里面张望着。
敞开的院门上贴着早已褪了色的福字,院内干净整洁,放着矮桌矮凳。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从屋内走出,手里抱着个簸箕准备晾晒什么东西。她衣着简单朴素,腰间系着围裙,背稍稍有些驼,脸上满是沟壑纵横的皱纹。
这就是李昕熠唯一的亲人,这里就是李昕熠曾经生活的地方。这一切本来和纪宁屿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就是想来看一眼这些对李昕熠很重要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