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梧确实不是睡着了,而是被迫入了别人的梦境。
此刻,她身处于世家大族的宅院之中,往来仆从婢女众多,且每一个都有修为在身。
庭院很大,倾梧不敢乱走,她还没有弄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为何前一刻她还在全力对抗天雷,而此刻竟已身处别人的梦境中。
很快,她便看见了梦境的主人。
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在这灰白色调的梦境里,她却是带着颜色的,极为鲜明。
此刻,小女孩儿一个人蹲在角落里,神情怆然,核桃一般大的眼睛里分明蓄着泪,却又倔强的不肯让它掉下来。
这一时,庭院荷塘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忽而变作一个小男孩儿,怕被人发现似的,俯着身四下看,见无异样,才快步朝着女孩儿跑了过去。
女孩儿见着他,抬起手臂,用手背将眼睛擦干,低声问:“大白天的,你怎么敢变成人形出来,不怕被发现么?”
男孩儿挠挠头,小声说:“怕,但是,我很,担心你。”
他似乎还不熟练人类的语言,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语调僵硬。
“今日,是我第二次测试灵根,还是失败了,齐家是修行世家,祖祖辈辈只我这一个没有灵根的人,长辈们都说,我是丹州齐家的耻辱,要将我从族谱中除名,母亲维护我,被父亲打了,还将她关了起来,无论我怎么求都没用。”
倾梧听到这里,神情震惊。
没有灵根?
竟是和她一样?
小石妖听到这里,很是气愤,“这些,人类,真是可恶,为着自身利益,连,亲缘关系,都能舍弃丢掉,可恨我现在,力量太弱,否则,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恶气。”
小女孩儿仰起头,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格外明亮,此刻那双眼却被冷漠占据,“不可,我娘患病在身,不能断药,现在他们我还得罪不得,就算为了娘亲,我也要忍一忍。”
这女孩儿为何会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倾梧于梦境之中歪着头深思,片刻,脚底忽然失力,再一抬眸间,眼前场景变换,她人已处在这宅院的大门口。
只见那女孩儿和她的娘亲,连人带行囊都被丢出门去,仆从神情冷漠,只听主人命令行事,而那当家做主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神情冷漠至极,任由女孩儿如何哭求,都不为所动。
“家族耻辱是我,我发誓,从我今日离开这里后,此生绝不踏足丹州地界,从此,我不再是齐家女,与齐家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求您,不要赶走娘亲,她患病在身,不能断药,亦不能受累,父亲,您就看在,你们夫妻一场的份上,留下我娘吧!”
那病弱的女子,手帕掩面,重重的咳,双唇惨白,眼中无神,听到女孩儿哭求的话,紧紧握住她的手,“灵韫,不要求他,像他这般凉薄寡情之人,不配你再叫他一声父亲,我今日就是死,也绝不要再回齐家,我们走!”
女子拉着女孩儿的手,半拖半拽着将她带走。
女孩儿已知所求无望,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犹如千年寒冰般,她回头望向那门内的中年男子,语气森冷道:“总有一日,你们齐家所有人,都会为今日之举付出代价。”
她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含着无尽的仇怨。
十二岁的小姑娘,没有灵根,连自保能力都没有,能掀起什么风浪?可那一刻,那全程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竟觉得有些胆寒。
女孩儿带着生病的娘亲无法远行,更是无法离开丹州,母女俩只好住在城南荒郊的破庙里。
女子的病是年轻时在战场上对战中受伤所得,伤的是灵根,这些年全靠药物吊着,才不至丧命,可她日渐体虚,这一番折腾下来,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女孩儿为了给母亲买药,只能蒙着面,在城里支摊子卖符,她虽无灵根,却极擅写符,她写的符自能聚灵,无人能出其右。
因她无灵根,家族从不重视她,母亲患病多年,怕无人能护得住她,担心有人嫉妒伤害,毁掉她的天赋,所以一早便叫她藏拙。
可眼下,为给母亲治病买药,只能低价卖一些符给凡人守护宅院,赚的虽少些,但好歹母亲的药有希望了。
这一日,齐灵韫带着给母亲买来的药回到破庙,方一进门,便听到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齐家家仆,他们是奉齐家家主之命,来杀她们母女灭口的,齐家家主是齐灵韫的大伯,那人比她父亲还要冷血,残暴,眼中只有利益前程,在得知她们母女并未离开丹州后,便动了杀心。
他们丹州齐家,世代皆以修为高深的至尊强者为荣,有齐灵韫这般生下来就缺少灵根的子嗣,是他们齐家最大的耻辱。
身为家主的齐一藏,原本是想放她们母女一条生路的,但再得知她们并没有离开丹州后,便又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