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芜心中如遭重击般震颤。
李钰在说什么?他怎会!怎么可能?
谢芜惊惧间,李钰唇角噙着笑已再度向她靠近,他俯身之际笑着对上她的眼,“我猜的不错,芜芜果然记得许多。”
明明是含着笑意的一双眼却让谢芜如坠寒冰地狱。
谢芜瞳孔紧缩,心脏如同被一一只无形的话大力掌握,动辄便有将心脏捏碎风险。
李钰怎会如此说?
难道……难道李钰也……
不!不会!不会!一定不会!
李钰笑:“芜芜为何如此神情?难道是我说错了?”
他将她脉搏握紧,将她每一个细微表情看在眼中。
不知为何,他人生重回景文十三年。
他本以为不过再度重复上一世夺权之路,却不想有意外之喜。
而这意外竟是她带给他的。
第一次是他回归长安李玦为他安排的接尘宴上。
与前世一般无二的宴席,人却有了不同。
前世,李玦自宴上离席,她曾与他在太液池畔会面倾诉衷肠,偏今生太液池边匆匆一见,她却劝他远离,祝愿他步步高升。
第二次是在祭月大典。
月坛之上,刺客埋伏,李玦不顾她性命逃走,她混在杂乱人群中,刺客出手狠厉利剑直直对准她,她如乱世浮萍一般柔弱无依,只差一瞬刺客便能在她身上刺出个血窟窿。
瞧见那一幕他弯弓,箭头瞄准刺客。她在倒地后退时目光惊惧间,看到刺客在面前倒下,看到是他射穿刺客咽喉时,流露出的惊怔他过目不忘。而后他将匕首留给她保命时,她眼神中流露的惊惧,做不得假。
分明将她置身于危险之中的是李玦,救她性命的是他,为何她会惧怕他?何以看到匕首变会颓然变了脸色?
第三次便是宫宴他佯装醉酒试探。
痴缠之语他只能借着醉酒倾诉,她却一再退却一再回避,将他视作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她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他绝情决绝。可她与他之间何以会如此?
最后,便是立冬宴上孙妙可涉及陷害。
面对孙妙可与刘氏联手攀诬陷害,她与李柔先后应对,配合得当,像是一早便有应对之策,不仅洗脱嫌疑,更是顺势排除异己。
他知晓刘氏并非贤良淑德之辈,亦知她在王家数年几度受苛待,可让他好奇的是她是从何时起有了断绝亲缘的念头,又是从何时起将一切计划筹谋得当?
若此前他只是怀疑,那么宫宴之后他已然确认。
或许……从头来过的未必只有他。
否则,如何解释她突然避他如蛇蝎,如何解释与前世截然相反态度?
恰巧长安天花肆虐时他又听闻,贵妃为皇上以身试药。
旁人认为天花无解,对天花避之不及,她怎敢竟敢因李玦公然与太后敌对,又以身犯险?除非她知晓天花有方可解,这让他想到前世民间便有妙手解决天花肆虐。
自重生回归景文十三年以来,若将事情一一细想,不难发现事情桩桩件件无一不是利她。
如今宫中更是传言贵妃深得皇上圣心,不日便要晋为皇后。
皇后,皇后。
呵,这番心思,这番布局,这番谋算,实在是他想不注意到她都艰难。
颈侧肌肤被刺破传来阵阵疼痛。
让他忆起方才她手执金簪毫不犹豫刺向他的惊险一幕。
在他记忆中,她总是愁眉不展,谨小慎微,思虑慎重,他何曾见过她眸光狠绝,坚决奋起反抗的模样。
这般模样的她,实在陌生,又实在令他惊奇。
瞧着她防备姿态,李钰握着她的手腕,感受着她跳得奇异脉搏,又笑:“芜芜说着不怕,却又这般想逃。”
谢芜心中慌乱一片,电光火石间命令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今日李柔生辰,李钰身为李柔兄长出现在此,只怕并非巧合。
可李钰竟将她围堵在这里,言之凿凿对她说这番言语,为什么?
尤其他那句‘我既能杀他一次,便能杀他第二次’。
若非亲生经历,旁人如何能知他所言为何?
换言之,李玦能说出这番话,必然是带着前世的记忆。
难道李钰,竟真与她一般!!!
谢芜心跳得飞快。
她想,所以,方才李钰才会对她说出那番话!
可李钰如何能知晓她亦是重生?
她在何处露了马脚……
想着想着,谢芜的心慢慢静下来。
细细想过重生回景文十三年后她所经历的一切,是啊,与前世相比,她的改变实在太多。
她不愿认命,不愿再受宰割,不信情爱,不择手段地向上爬,今生的她何曾与前世的自己有半分相似。
若李钰当真重新来过,与前世比较,自能发现她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