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蛊大成功,深月的心情反而有些复杂。
十三岁还没有发育成熟的纤细身材,被长发遮住的胸和背看起来差不多也没什么好伤心的,她真的一点也不悲伤,真的。
于是,额前的长发被两只手缓缓撩起,露出了一张奸计得逞后写满狡黠和得意的笑脸。
三分钟后,众人聚拢到了看台边。
“黑木,你也太过分了嘛!”向日岳人气鼓鼓地抱着双臂坐在看台下方,不满地控诉着。
日吉满脸遗憾:“我还以为真的遇到鬼了,还想试试网上说的驱鬼办法。”
“抱歉啦,谁让你们居然没有认出我的背影,上次又说我像吸血鬼,我才想到吓吓你们。”深月毫无愧疚之意地嬉笑着,顺便撩了把长发,发丝穿过指缝滑落,黑与手指的白形成强烈对比,莫名地带来一股妖冶的气质。
“但是,黑木,你怎么会来这里?”忍足问。不如说,她怎么会知道这里。
她当然知道这里。桃城某天部活时提到在街头网球场碰到了冰帝一行人,还被他们挑衅了一番,晚上学校关着门,她猜想如果他们想打网球发泄一下,大概也只会是来这儿了。
“我瞎猜的。我猜你们输了比赛,会想来街头网球场发泄一下。”
“输”这个字一出口,原本活泼的气氛微妙地凝滞了一瞬。
“本来只想来看看你们的状态怎么样就走,没想到被抓包了。”说罢,深月朝着向日咧嘴一笑,亮出一排整齐雪白的贝齿。
向日岳人突然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奇怪,明明是夏天的傍晚,也不至于冷到这种程度吧。
“嘛,看到大家都干劲满满我就放心啦。”
深月站起身,一副立刻要离开的样子,下一秒,一颗网球从空中向她抛来,她下意识一挥手,准头极好地抓住。
抛球的人是迹部,他轻点着眼下的泪痣,笑容张扬。
“黑木,来都来了,身为前经理不一起打几场吗,啊恩?”
深月两手摩挲着小球思索了片刻。
确实,她在冰帝时身为经理并没有和正选们打过几场比赛,来了青学之后反倒是上场过。
既然她已经学会了怎么打网球,他们还选择信任他,今天输了比赛也没有再对她说过阴阳怪气或是怀疑的话......
和朋友打几场当然不该拒绝。
“那行。”她无不可地点点头,随即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可是我穿的衣服鞋子也没法打球呀。”
血仆们知道她喜欢看华丽画风的漫画并“深受其害”,衣柜里除了战斗狩猎套装都是漂亮小裙子,所以晚上为她准备的所谓“便装”依然是一条酒红色的缎面吊带裙。
“桦地,去边上的体育用品......不,我自己去。”
抛下这句话,迹部大步流星地穿过马路往对街走去,五分钟后于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一袋子的衣物鞋袜回到了街头网球场,深月接过袋子只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便从善如流地走进了球场边的公共更衣室。
上衣和短裤都很合身,就连运动鞋也不挤脚不偏大,刚刚好。
还有个发圈,她将及腰的长发束起。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深月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没搞清楚那是什么,直到回到球场上,观察到徘徊在她和迹部之间,来自忍足和宍户的两道微妙视线时,她才恍然大悟。
这样的举动细细思考一番就能够意识到,多少是掺着点暧昧的,甚至隐隐还带着点宣誓主权的意味,大概就是“本大爷喜欢的人自然清楚她穿多大的衣服多大的鞋”之类的。
忍足是知情人自不必说,还好向日慈郎他们几个看起来还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至于宍户,他都憋住了没问,她也没必要主动解释什么,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深月抛了抛手中的网球,面色自若:“谁先来?”
......
两小时后,深月感受到了深深的后悔——和迹部打车轮战也就算了,和她这个球龄不过三个月的人打车轮战是怎么回事啊!
好在,郁气经过这一通发泄消散了不少,他们又变回了斗志昂扬的模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什么“绝对不会放弃网球!”,“明年继续!”的话,连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跟着燥热了几分。
深月的心情蓦然间变得有些复杂。
如果没有救族任务,她大概永远也无法在这个时候接触到这群人,无论是冰帝还是青学还是立海大,无法体验感受到这样的瞬间。
普通血族允许入世的时间是20岁,她身为血族少主,又要顺势向后拖几年,确保她身心成熟、拥有自保和融入人族社会的能力,才能接触人族。
那时候,他们大概都已经工作了吧。
“我累了,不想打了。”深月耷拉下肩膀,装模作样地喘息着。
“但是。”向日的脸猛地凑得很近,“黑木,你还没有出汗!”
忍足慵懒地斜倚着后墙,饶有兴致:“黑木,没想到你和迹部一样擅长打持久战。”
“不行!总之我累了,绝对不打了。”深月严正抗议,“而且快9点了,我家有宵禁,该回家去了。”
迹部景吾无法抑制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宵禁?也就只能骗骗他的部员了。
他走到她面前,扬了扬眉,语气不容置否:“女生这个时候自己回家不安全,本大爷送你。”
鉴于最近风声鹤唳的局势,表面来看,这是一个极其正当合理的要求,再加上不能在这群少年尤其是日吉面前在天上跳来跳去,深月再次选择了接受。
车后排弥漫着静谧,轿车穿过东京夜晚繁华的街道,向郊区驶去,深月望着窗外,脑内漫无目的地思考着。
要安慰他冰帝输了比赛的事吗?虽然他看起来好像不需要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