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头叨叨个不停:“还跑到大阪这么远的地方,我顺着新干线一路赶过来,差点被人拍到,我可不想明早又上了那个什么都市日报头条,说我是外星人。”
“小少主,我晚上可是有——”
“对不起。”深月垂眸轻声道。
黑木真呆了呆,到嘴边的话被咽了回去。“什么?”
“真,对不起。”
她的道歉平平无奇。
不是出逃被抓回来后赌气的“对、不、起、行了吧!”,也不是戏弄人类时坏了事,害得他得为她善后时,冲他做着鬼脸毫无诚意的“对不起啦真!”。
太平平无奇才异常。
黑木真大惊失色,不耐烦的脚立刻收了回去。
“小少主,怎么了?”他坐到床边,“其实我也没有很生气,都习惯了,谁让我是你的侍卫,为少主服务是我的职责,嗯?”
“......”深月依旧垂着头沉默不语。
黑木真心头咯噔一下。
他太了解她,自家少主总是咋咋呼呼横冲直撞,什么时候这样安静过?
卧室陷入有些沉重的静谧,直到她缓缓开口。
“真,如果不是父亲母亲让你当我的侍卫,你自己有选择的话,还会选择追随我吗?”
“会。”他即答。
“为什么?”深月不解地仰起头,“我脾气也不好,还总是闯祸,不长记性......”
从她第一次踏出本家起,过往的这八年中,她闯下的祸数不胜数。
最严重的一次,她差点当众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费了一番功夫私下处理善后却被长老会揪住,害得他被关押到地牢中,承受严苛的刑罚。
他将少女鬓角的碎发拨到耳后,望向她的目光深邃得仿佛能够穿透厚重的云层,坚定、忠诚。
“不需要理由。”
“只要我在世一天,我便守护您一天。”
只要他在世一天,他就守护她一天......可是凭什么呢?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需要理由的关心照顾吗?或许这只是真为了安慰她想出来的说辞。
深月怔愣着,楼下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
“深月,是你回来了吗?我看到你房间的灯亮起来了,门也没关......”
糟了!
是她的地下情人。
再忠诚的侍卫,谈恋爱的时候也成了灯泡。
“我的攻略对象来了。真,你现在就从窗户那里出去,今天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不用回来了,知道了吗?”深月指了指窗外。
黑木真欲言又止。推开窗户,无奈地丢下一句“少主,小心玩脱。”,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藏之介,我在,咳咳,卧室。”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演技了!
白石藏之介敲了敲房门,听到房内传来许可,推门入内。
灯光下,少女虚弱地躺在床上。
原本光彩照人的小脸如今惨白如纸,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枕边,她的长睫轻颤着,双眸见到来人微微睁大,病容恰到好处地透出股脆弱的美感。
一阵几不可闻的微弱呜咽从她的嘴唇间溢出。
“藏之介,你怎么来了......”
白石在床边坐下,一手贴上她的额头,满脸焦急之色:“深月,你生病了?知道是什么病吗?我回家去给你拿药。”
“我好像——”深月卡了壳。
人族的病,她能生什么病......哦对了,不是有刚搜过的症状吗?
“我好像感冒了。”她委屈巴巴地盯着他,“昨天被冷水浇了脑袋,今天晚上打了好多个喷嚏,现在觉得头昏昏沉沉的,鼻子塞塞的,很难受。”
白石收回了手,又为她掖了掖被角:“你们的体温不太一样,我判断不出有没有发烧,以防万一,我还是拿支体温计过来,再拿些药来。”
他转身就要走,衣袖却被一股力量死死揪住不放。
“藏之介,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你不要走,陪着我好不好......”
谁能想到血族第二暴力狂,喜欢一脚踩断变异种肋骨,一刀捅穿变异种眼球的血族少主,如今最信手拈来的戏码居然是苦肉计。
白石藏之介转过头,一双雾蒙蒙水涟涟的红瞳映入眼中。
深月故作无力地侧过头,蹙着眉轻咳了两声:“咳咳,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死也值得了。”
呃,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深月,怎么可以说这种话?”白石皱起眉头,“生病了就要吃药,连小金都知道乖乖吃药,不可以任性,这样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
他不由分说地拔开了她的手。
没过多久,白石带着一个药箱并一个帆布袋回到她的房间。
“我的父亲是药剂师,不确定人类的药对你有没有用,先试着按照感冒减轻计量吃点药吧。这个是......”
他从帆布袋里掏出一本笔记本放到床头,脸上闪过一丝羞赧。
“这个其实是我自己写的小说,哈哈哈,想着你可能会无聊就带过来了,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看一看。”
“深月,我去给你煮药。”
目送白石拿着一包药草走出房门,深月好奇地拿起床头的书。
《毒草圣书-铃兰在星落之谷绽放》,居然是一本以毒杀为主题的悬疑推理小说。她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空气中漫起一股奇异的清香,房门被轻敲两下推开,白石端着一碗药水进来。
“深月,喝药了,可能会有点苦。”
她接过碗,盯着碗中乌漆嘛黑的液体试探地抿了一口,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
“嘶,好苦。”早知道装病要喝这么难喝的东西,她就不装病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不能不喝呀。”他耐心地劝道。
“其实,血族就算不喝药病也很快就会好,藏之介,我不用喝这个药的。”深月支起身子,试图通过挥舞拳头等方式证明自己的强壮,却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深月,不要找理由。”他微微皱起眉,“不喝的话,以前我答应你的话也不算数了。”
深月眨巴了两下眼。
她这是,被他威胁了?被她那个超级温柔纯情的地下情人白石君威胁了?
“藏之介......”娇软的声音配上撒娇地轻扯衣角的动作应该有用——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一番僵持,深月败下阵来,端起碗一鼓作气地将药汤灌进嘴里,强行咽下。
“我喝完了,奖励呢?”
“奖励?”白石愣了愣。
“是啊,奖励。藏之介,你要给我奖励才行。”
她舔了舔被药水滋润后泛着水光的粉唇,红眸中闪过一缕狡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