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总,好久不见啊。”
柳越挑了挑眉,刚进来就看见前几天吃饭几个人居然都来了,就坐在入口不远处,看见他来遥遥就冲他举杯,像是在等他似的,但眼里却带着点挑衅。
“晚上好。”柳越走过去拿起他们那桌旁边的杯子,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露出一个微笑。
贺瑞看见柳越时有些惊讶,他完全不知道今晚柳越会出场。但一旁的黄思远似乎早已预料,懒散地躺在身后的椅子上打量着柳越。
“上次说请我们喝酒,但大明星天天这么忙,我看也是遥遥无期——”黄思远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拇指微微用力扣住高脚杯细细的玻璃柱,“择日不如撞日,刚好今天我们几个都在这里,不如今天和我们喝几杯?”
柳越扫了他们一眼,贺瑞是陪着虞秋鑫来的,虞秋鑫已经去那些女明星那里聊天。今天的奢侈品里有杨成风的作品,他来也是理所应当。齐修平似乎是和黄思远一起来的,因为两人的座位是挨着的,而且刚刚在停车场柳越没有看见齐修平的车。
黄思远虽然能凭借家里的条件弄两张入场券,可他一个警察和这场发布会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一撇,根本没有必要。
而且好像故意针对他一样,一来就让他喝酒。
“我当然想。”柳越弯着眼睛,又拿起那杯放下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只是这场发布会上我还有些小任务,只怕不能陪大家尽兴。”
“我知道。”黄思远笑道,“只是我也可以当你的客户啊?你看我们几个谁是缺钱的主?”
发布会还没有开始,柳越微微一笑,顺从地在旁边坐下。黄思远又递过来一杯酒,但是柳越没有接。
“怎么?不给我面子?刚才那一杯不是喝的很痛快吗?”
黄思远说完看了贺瑞一眼,贺瑞的视线果然停留在柳越身上。
柳越穿的正是这次品牌方的高定,上身是黑色深V领口的西装,袒露出大片的锁骨和胸口,下身是黑色的裤裙,腰部被一根细细的金腰带收束,耳饰也是配套的金色耳坠,其形状与腰带上的纹路一致。
贺瑞不知道这个耳饰和腰带是不是杨成风设计的,但杨成风显然一直在打量柳越的穿搭。
面对几人的注视柳越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有些抱歉地笑道:“就一杯的量,一会儿还有相关的介绍,实在不方便。”
“哎呦,别为难人家了。”齐修平也端起酒杯,“你想喝自己喝嘛。”
正好负责人走过来找柳越,柳越起身,冲他们歉意地招招手。
“下次有机会。”
贺瑞想,又是这句话。柳越似乎永远不会拒绝别人,只是一味地找借口,推脱。面对这些刻意为难他的人,柳越的态度总是并不强硬,像是想给人留一丝希望和机会,又像是不动声色地放下一个诱饵。
可是钓的鱼太多会翻船的。柳越像是意识不到那些危险,又或者根本不把那些危险放在眼里。
黄思远盯着柳越远去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贺瑞在读大学时学的是经济学,但同样也自学了一些社会学。他想起黄思远给他的警告,又看见黄思远的行为,心里觉得好笑。
黄思远和他没有区别,他们都知道柳越危险,但他们并不害怕危险。柳越是客观存在的,他的行为是可以预判的,发生的事情也是可以挽救的。这点风险在可能带来的快乐前不值一提,又或者说有风险才显得更加刺激。
有人上台做了简单的开幕式,有模特上台走秀。柳越不知道以代言人还是特邀嘉宾的身份讲了几句,贺瑞已经不记得了,他的思绪忽然回到了那个风雪的夜晚里。
柳越是生气的,是拒绝了他的姜汤的。那点格格不入的情绪看着如此鲜活,带着脱离与柳越之外的气息。
不一会儿,舞会开始了,又或者说,真正的狂欢开始了。灯光暗了下来,大厅里响起动听悦耳的旋律,贺瑞看见唐帆源走了过来,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朝着一个不知名的人走去。唐帆源整场舞会都跟在那个人旁边,低眉顺眼,一杯一杯地,乖巧地喝着酒。
贺瑞不禁想,柳越早几年是不是也是这样?甚至更糟糕,毕竟这些都是肉眼可以看得见的一面,这些华丽的狂欢背后还有埋藏在深处的,不为人知的一面。
时间随着音乐跳跃着,光影交错,明明暗暗一片斑驳。贺瑞费劲地在舞动的人群里认了半天,终于看见了柳越的影子。
他似乎刚喝完酒,低着头往私人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裙裤长长地垂在地上,柳越提着裤子,像是在逃离。
贺瑞想起过了半夜十二点匆匆而去的灰姑娘,可柳越没有留下水晶鞋。这样美丽的故事只是男性视角的意淫,某种程度上来说,凭借一只鞋大动干戈地寻找一个人是荒诞且变态的行为。
毕竟王子和灰姑娘不过一面之缘,他们不了解彼此,能看见的只有脸。
柳越似乎没有注意到跟过来的身影,他在他的单人洗手间里呕吐。
镜子前的人呼吸急促,脖子上渗着细汗。酒精悄然无声地爬上脸颊,留下两抹惹人厌的红晕。柳越的意识还是清楚的,他久久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抓紧了台子的边沿,骨节都泛白,却只是叹了口气。
他简单地漱口,熟练地补妆。他终于从镜子中看见那个一直跟着的身影,压制着翻滚的疲惫露出微笑。
“找我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