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这个。”

衣敞将那一摞练字帖的本子中最上面的一本递给了那两个人，他一下午几乎都在整理这活页纸的顺序，终于最后得到了一份按时间顺序排列的字帖。

很清晰可以看到字帖主人练字态度转变，从认真写满每一张纸，摘抄着各种诗歌，像是一本赏心悦目的艺术品到越来越偏的笔锋和无意义杂糅看不懂的内容。

虽说字迹心境在倒退，但字帖的主人坚持到了2058年也就是第三年末，才放弃了再练下去。

“把自2056年开始的字帖第一个字连在一起。”

衣敞似乎看出来另两个人的不解，指示道。

闻斯言接过字帖纸，一页一页翻着，将每一页第一个字连在一起——

为、什、么、没、有、人、离、开

她、告、诉、老、师

禁、闭、好、痛

……

我、遗、忘、什、么

我、为、什、么、还、在、这、里

好、可、怕、原、来、离、开、的、人、都

我、又、能、在、哪、里

……

我、在、做、什、么

……

我、是、什、么

看完这藏头贴，闻斯言感觉一向偏热的体感突然冷了几分。

我是什么。

最后的一切却以这样的一句诡异的话为尾，而这也是字帖的最后一页，时间恰好停在了女生同意留校的那天。

*

午后的暖阳透过窗打在屋子内，屋中的人似乎都有些疲惫，或闭目养神，或垂头不语。

抄了三分之一的规定后，吴善总算停下了笔，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他不免开始沉思，回去之后是不是该让族内长老教育孩子们时放弃罚写这手段，太熬人了。

旁边的小帆伙计已经睡得正香了，而胖子老板则是在一旁看向窗外，不知望着什么。

“Gemini，你抄完啦？”胖子看了过来。

吴善摇了摇头，“一时抄不完的。”

“这就对啰，”胖子拍了下大腿，悄悄靠了过来，“不如和我想想办法怎么溜出去。”

吴善有些意外，看着胖子轻笑，“老板你可不是这么冒险的人啊。”

胖子也叹了口气，“是啊。”

“可我总觉得哪儿不得劲，”胖子喃喃，“就和涮锅子不加火锅底料，反而放了很多盐似的。”

胖子是过本的老人了，虽不说有多出色又多有名，但自吴善下本，对方就一直在B级本当混子了，而四条性命如今还满着，各大协会对于这个圆滑的散人印象就是滑不留手。

如果说谨慎小心、圆滑到位的性格是对方的招牌，那么过本的经验与对于副本敏锐的嗅觉是每一位老掘力者实实在在保命的武器。

吴善何尝没有这种感觉——他总觉得自己身边放着一个倒计时的时钟，他每抄写一个字，那个时钟就催命似的减少一秒钟。

“Gemini，你视力好，你看看能不能看到窗外那个楼是什么楼。”胖子小声和吴善指了指，他看了半天，那个牌匾也没看清。

“按理说啊，一个C级本，地图再大也出不来这个十八层宿舍楼了吧…”胖子眯着眼嘀咕，“但我总觉得，这外面场景实体刻画的是不是太细节了。”

“行政楼。”

吴善顺着胖子指的看过去，其实胖子那个方位看到的不多，吴善这里却能清楚看到，不仅胖子指的那栋行政楼，还能隐约看清楚行政楼后一栋被雾气笼绕的高楼。

那栋楼的构架和他们宿舍楼的差不多，半环形相对着把行政楼括了起来，如果吴善没猜错那会是女寝楼。

吴善把发现和胖子说了，胖子嘶了声，然后小心低声，“要不要出去看看。”

众所周知，副本场景规模和世界线完善程度随副本等级扩大，越是高级副本场景越大，副本世界越真实。

按理讲，一个D级副本只有一间屋子或者一套房子大小，比如密室逃脱、案发现场破案等。

而一个C级本普遍来讲也不会太大，像七宿这个副本18楼高的一栋楼已经是极限了，当触及副本场景边缘时，是“看”不清场景之外的东西的。

不是真的看不见，而是人根本就不会去想看见，就如同做梦时，梦境加载的是一个个片段，而片段内的场景也一定是有边界的，但做梦的人却不会知晓，只是可能走到梦境边缘时又不自觉的绕回来，或者场景破碎进入另一个场景中。

而副本亦是如此，触及副本边缘时的场景会是模糊的没有细节的，掘力者只会又一个简单的印象。

就如同七宿这个副本——

如果说副本场景仅限在宿舍楼中，那么对于外界的场景，掘力者的感知只会是“几棵树几栋楼，一个学校的模样”，而并不会具体细化到宿舍外的楼叫什么，长什么样子——这也是胖子奇怪的原因，这个C级副本太大了，大到几乎是A级副本的规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