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了旅店门房,他推荐了一处地方,”廖明霁把手往他肩上一搭,微笑着说,“入乡随俗,我们去吃一点正宗的面食,你觉得好不好?”
厉温珣说:“好是好,不过,你身体都好了吗?我有些不敢冒险。”
廖明霁摇摇头:“自从来到首都,我真是懈怠了许多,太疏于锻炼,否则既不至于受伤,也不至于受这点小伤,就这么拖沓,如果换做向忱,早没有这些事了。”
厉温珣说:“何旅长是军人,怎么能跟他比呢?你的恢复速度,已经让我很惊讶了。”
廖明霁说:“他是我的师父,我的拳脚枪法,都是他教的,所以这次的事,我绝不能让他知道,这事关我的名誉。”
厉温珣不禁笑了,“好好好,为了你的名誉,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廖明霁脸上也浮起笑意,“那就好,请你放心,我感觉好多了,我们还是按照计划,今天去将剩余的展馆看一遍吧。那家面馆离这里很近,我们可以步行,顺便也看一看这里的街市风物。”
厉温珣便随他一道,闲适地往那处面馆去。
申城繁华多彩的街景,在这里自然是没有的,他们所在的街道还算干净,不见流民乞丐,偶有人力车夫拉着车经过,走了一段距离,遇上了一伙体力劳作者模样的壮年男人,十二三人,个个满面风霜,行色匆匆,与他们擦肩而过。
厉温珣扭着脖子多看了一会儿,廖明霁见状,说:“首都的几个大码头上,有数百上千个这样的工人,早几年那些行帮权势大,纷争也多,他们很受剥削,不过现在已大多都由工会支持运转,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厉温珣往他脸上探看了一眼,却没说话。
廖明霁问:“怎么了?”
厉温珣摇头,缓缓说:“首都的工人工会,自然是走在前沿,至于广袤的其他地方,大概很难说吧。我只是惊讶你对这些事的了解,不过一想,也是情理之中,你一直在做的事业,就是会接触到社会上的许多人和事,所以对这些,有非同一般的体察,而我一个土生土长的申城人,因为出去上了几年学,对这些民生现状,却已经一无所知了。”
言语之中,很有一点自嘲的失落。
廖明霁便道:“何必这样说?你出去的这几年,正好是一切瞬息万变的时候,有时一夜之间,事情就不一样了。”他又正容看着厉温珣,认真地说:“但你有双腿可以走出家门,有双眼可以去观察,你想做于社会有益的事业,也都在你自己的选择之中,只要勇敢一些,坚决一些。”
说着,伸手握住厉温珣的一边肩臂,表示很郑重的鼓励。
厉温珣叫他这样郑重其事的行为弄得很感动,也暗暗自忖:我这样扭扭捏捏,唉声叹气,实在不是男子汉作风。
该振作旗鼓,下一份决心了。
很快就到了地方。这是一家纯朴地道的餐馆,早上就有不少食客,热腾腾的白雾散出来,混着一股鲜美滋味在空中漂浮。
两人从从容容进去,那店主见这二位客人衣着光鲜,气度不凡,听说话不是本地人,便慎重起来,请他们坐下,很讲究地做了两碗奉上。
厉温珣在衣食方面,总是很随和,而且他早就发现廖明霁也很随和,两人尝这传闻中的烩面,只见羊汤浓白,犹如牛乳,面条吃进嘴里,又觉筋软光滑,与众不同,极醇香味美。
两位南方人在这小小的街边食馆,轻而易举被这特色面食俘获了味蕾,两人不约而同,将面条与汤都吃得很干净,对着空碗,彼此忽然抬眼对视,不禁笑倒。
廖明霁说:“我决定请一位河南厨子到公馆里工作。”
厉温珣抿唇闷笑,“好主意。”
廖明霁做势起身:“不如现在就去问问这里的厨子愿不愿意跟我走……”
厉温珣忙笑着拉他:“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走吧,吃得太多,该走一走路消食。”
店主一直观察二人,见他们吃完了,连忙赶上来,笑吟吟问道:“您二位先生,吃得可好?”
厉温珣一愣,马上点头:“您家的面很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店主正笑得眼睛没了缝,廖明霁从皮夹中取出一张十块的钞票递过去,吓得他又把眼睛瞪大了,说:“要不了这么多!您先生再找找小钞?这都够吃几百碗了。”
“不用找,”廖明霁把钱放到他手上,“再会。”
厉温珣在旁观望,暗暗挑了挑眉,与他一道离去。
待走远了,厉温珣才说:“明霁兄,你刚才可把人家吓到了。”
廖明霁说:“这算什么?等我拐走他的厨子,他才要吓到呢。”
厉温珣笑着拍了一把他的肩,廖明霁也笑起来,说:“好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