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孟元十分无奈地挂了电话,心想,勇敢追求爱情的人可不是我啊。
这种认同,让厉孟元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她既希望何向忱有不可接受的人品瑕疵,想以此斩断厉边珣那一头的热情,又怕他真的有什么污点,会让弟弟失望难过,当初父亲的心情,她现在是深有体会了。
只能怪厉边珣看上谁不好,偏看上这一位。
看着何向忱又说:“何旅长,我那天去拜访何太太,她对我说了许多事情,我知道了,她很忧心你的终身大事。”
何向忱很轻微地皱了一下眉。
厉孟元微笑:“忽然说这个,实在是很冒犯。”
何向忱几乎已能认定,厉边珣回家之后,把那晚的事对着兄姐是毫无隐瞒了,便说:“厉小姐有话,可以直言。”
“多谢,”厉孟元轻轻点了点头,“长辈的期许,最是让人觉得温情,又觉得无奈,何旅长,为什么到今天,始终没有让何太太如愿呢?”
最好是你有一个挚爱的女子,她却不爱你/嫁给了别人/出了国失去联系……然而你不能忘记她,决定终身不娶了。
厉孟元很期待这个答案。
但何向忱用他平静无波的语气,说:“因为我不喜欢女子。”
朗朗乾坤,日光耀眼,凭空降下一道霹雳,正巧落在厉孟元头上。
她昏昏沉沉地想,我在哪里啊?
我在哪里啊?
厉温珣就在这时走近,浑然无知地和何向忱打招呼,说了‘你好’又说‘别来无恙’,还说‘今天实在很热’,再再说‘新校舍看起来规模很大,将来就能招收更多的女学生’云云。
厉孟元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茫然地看着身边这两位你一句我一句。
“姐姐?”厉温珣叫了她两声了,“你怎么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何向忱说:“厉小姐谈起了……”
厉孟元瞪起眼睛。
“……玉堇珠玉老板。”何向忱坚持把话说完了。
厉孟元心落了下来,“对,”她心好累,“说了瑾珠的事。”
厉温珣便顺口说刚才也看见了新瑜珠小姐,几人心情复杂地闲聊起来。
奠基仪式很快开始,不知道是否特意安排,吴谨先将厉孟元和何向忱排在了一处,分给众人各一把小铁锹。
——之后的申城日报上,头版便刊登了两人位居中心位置,挥着铁锹,动土奠基的新闻照片。
·
廖明霁和于兰瑛的谈话,比预料中要效率更高一些。
毕竟免去了很多令人如沐春风的笑言,也免去了部分刻意宣传如安纺纱厂管理制度的长篇大论——这些都是为厉温珣准备的。
换做别的时候,于兰瑛大概可以发现,今天廖老板似乎不像上次那么随和。
但今天她有很重要的事,要把女工人数和能够到岗的时候全都定好,之后就该让她们陆续动身来申城了,加上关于女工宿舍的一些问题,可谓时间紧任务重,因此不但没觉得异常,反而认为廖明霁一丝不苟,专心谈事的状态很好。
厉边珣并没有参与到他们之间。
茶楼边上,有一家很有年头的裁缝铺子,白发苍苍的老师傅,专给人量体裁衣,做长衫马褂一类的男装。
他在里头消磨了两三个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