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自由的叶盈盈整日陪在云雁丘身边,他打坐时就窝在他膝间睡觉,他看书时就落在他头上打盹。云雁丘对这只小鸟愈发喜爱,连睡觉都要在枕头边给它搭一个小窝,每晚摸摸它的小脑袋,跟它道声晚安。
不过云雁丘拿它试验符箓和阵法的习惯还是没改,而且变本加厉。叶盈盈经常不堪其扰,每每预感到危险就飞得远远的。
一日,她照例趁着云雁丘没发现的功夫飞出来避难,却在一处树林间发现了秦问双正与一个生面孔交谈。
直觉引着叶盈盈落在了不远处的树杈上,让她得以看清那个生面孔的样貌——那是个身形瘦削的青年,眉骨高耸,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整个人像被一层阴霾笼罩着。他微微弓着背,站姿透着几分畏缩,连唤秦问双“师姐”时,声音都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好了,小游。”秦问双摆了摆手,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那些本就是我父亲酒后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段游乾眼中的光亮骤然黯淡,他低下头,肩膀不自觉地塌陷下去,恍惚间又变回了当年那个阴郁寡言的少年——被同门排挤时只会沉默,受了委屈也从不辩解。
到底是一起长大也照顾了这么多年的亲师弟,秦问双心头一软,语气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小游,我虽没有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但一直把你当成亲弟弟对待。”
“旁人说你恃才傲物也好,离经叛道也罢,在我这儿,你就是个受了委屈也只会独自躲在炼器室里的傻弟弟。”秦问双说着,温柔地笑了笑。
晨光穿过树隙,在秦问双眉间镀了层金边。段游乾怔怔地望着她,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为他挺身而出的身影。彼时她也是这样笑着,随后转身就把那些嚼舌根的家伙揍得哭爹喊娘。
“我的傻弟弟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就算没有我,你也是当之无愧的下一任宗主。”她忽地挺背,重重拍了两下段游乾的肩膀,“别怕,我可不会因为离开了宗门就把你忘掉。要是有谁还敢欺负你,就来这儿找我给你撑腰!”
段游乾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将心里翻涌的情绪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说好了,下次我来,你可不能躲着我"
“那肯定啊!”秦问双欣慰地点点头,目送段游乾离开了玄明山。
待他走后,李洲白才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俯身打量了一番道侣神色,随后刻意清了清嗓子:“聊完了?”
“嗯。”秦问双回答,侧首对上他的视线,不禁逗弄道,“怎么,怕我跟人跑了?”
“怎么会……”李洲白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是怕你那小师弟奉命前来逮你回去,我不得守在旁边保护你嘛。”
李洲白那点小心思在秦问双面前真是一览无余,秦问被他给逗得哈哈大笑,弄得李洲白更不好意思了:“你笑什么,你师弟的炼器之术不是号称独步天下吗?万一他掏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宝……”
炼器的比耍剑的有钱,还更会讨女人欢心,这可是修仙界公认的。虽然秦问双不看重名利,但李洲白还是担心这个姓段的会炼些什么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来哄骗她上钩。
“诶哟。”秦问双笑得肚子疼,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才伸手戳了戳他的眉心,“你呀——”
她说着,突然逼近,身上清浅的花香传入李洲白的鼻间,沁人心脾。
她的指尖顺着鼻梁一路滑下,落在了对方的双唇之上,她轻轻开口,声音喑哑:“能让我心甘情愿被拐走的法宝,不就在这里吗?”
山风掠过树梢,惊起一片片熟睡的绿叶。叶盈盈在枝头抖了抖羽毛,默默把脑袋转了个方向。
就是这么一转,她蓦地看见云雁丘正朝这边走来,仰着头东张西望,显然是在寻找自己。叶盈盈一激灵,扑腾着翅膀朝他俯冲过去,又一个急停落在了他的肩头。
“盈盈,你去哪儿了?”云雁丘低头故作嗔怪,抬手挠了挠她胸前的白羽,“真是贪玩。”
叶盈盈十分享受地发出几声鸣叫,随后扇着翅膀示意他回家。
“知道饿了吧。”云雁丘点了点她的脑袋,嗤笑道,“饿了才想起我,小没良心的。”
“啾——”
那笑容温和而明媚,如和煦的暖阳照进心头,直叫叶盈盈心神荡漾。
她真恨不得抱住云雁丘亲亲他的嘴角,可自己如今的模样只能委屈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他下巴以示喜爱。
叶盈盈陪着云雁丘回到小院,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云雁丘的修行一直不太顺利,她便时常在旁边用啾鸣声给他加油打气。
这样的日子十分惬意,叶盈盈也越来越习惯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了。云雁丘将她照顾得油光发亮,胖乎乎的身子非但没抽条,反而愈发圆润。
李洲白看在眼里,觉得这样下去不太行,万一哪天飞不动了咋办?
于是乎,他向云雁丘提议道:“带着盈盈跟你师娘出去镇压妖兽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