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思!”虽然并未见到那女人的身影,但叶盈盈很肯定,她就在附近,“詹衍已经死了,躲避命劫的法器也并不存在!”
“这么斗下去毫无意义,你到底想怎样?!”
她朝着空荡荡的四周高声质问,直到那个女人满脸阴鸷地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少伶呢?”叶盈盈眼尖地发现了异样,“他的木人去哪儿了?”
“毁了。”顾无思轻描淡写,“他不想活着,就只配乖乖当个工具。”
说罢,她抬手,将一截骨笛抵在唇边。随着一声凄厉的笛音响起,那柄黑剑骤然震颤,再次朝叶盈盈疾刺而去。
云雁丘驭剑相迎,剑锋与黑剑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只见黑剑上缠绕的猩红血气猛然暴涨,竟化作一条条狰狞触手,如活物般扭曲着绕过他的防御,从四面八方朝叶盈盈扑去。
叶盈盈的瞳孔骤然紧缩,她深知这赤黑骨剑的威力,立即点地跃起,身形如穿花蝴蝶般在漫天血影中闪躲。那些血气却似嗅到猎物的饿狼,愈发狂暴地穷追不舍。
"小心!"云雁丘大喝一声,唤出数道清冽剑光,将血气凌空斩断。然而,那血气飘忽如烟,才被从中断开又迅速聚拢。
那黑剑更如附骨之疽般紧缠着云雁丘不放,逼得他不得不回剑自守,二人一时竟被这诡异的攻势逼入险境。
赵逾霄见状,眸光一凝,他握紧剑柄,飞身而上,借着幽暗环境的掩护,绕至顾无思身后,将利刃架上了她的脖颈。
“顾姑娘,请你住手。”赵逾霄依旧十分客气,客气得让一旁的巫玥急得直跺脚。
顾无思恍若未觉,依旧冷着脸继续吹动笛子。笛声响彻殿内,那些血气翻涌,愈发狂暴。
“顾姑娘,即使少伶兄在幻境里复活,也不过是从一个囚笼到了另一个监牢。”
笛声骤停,顾无思指节发白,那骨笛在她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我分明是在救他。”她声音里淬着冰,“可他非但不珍惜,竟还与你们为伍!”
“你口口声声说要救他,可曾问过他愿不愿意这般活着?”赵逾霄剑锋未动,语气却陡然锐利,“你真的明白他想要什么吗?”
“闭嘴!”顾无思震怒,周身的灵力轰然爆裂,气浪直接将颈间长剑震开。
她猛然转身,那张素来冰冷的脸上此刻狰狞如恶鬼,眼中尽是疯狂的血色。她带着刻骨恨意,从唇齿间碾出一句质问:“你懂什么?”
“你以为我不想杀他吗?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他修为已至返虚,仅差一步登天,拿什么和他斗?!”
“你们一个个说得冠冕堂皇,比起血债血偿,脑子里总是信些所谓的仁义道德。”
“什么礼义仁信?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混账道理!我守着这些道理的时候人人欺我,我抛弃这些道理的时候人人惧我。”
“若它们真的有用,为何我救的人不得善终,欺他的人却能自在逍遥?!”
顾无思咆哮着,宣泄心中积怨已久的怒火,那一声声嘶吼绝望而惨恻,宛若厉鬼的哀嚎。她浑身颤抖,目眦欲裂,全然没有了先前几次见面时的优雅与从容。
“我受够了。”顾无思突然道,“若不是你们给了他无谓的希望,他合该在幻境里无拘无束,享受新生……”
“都是你们害的。”
顾无思怒火中烧,她再度抬手,吹响骨笛,可无论笛声多么响亮,黑剑也未如她期望的那般刺向眼前的少年。
只听啪嗒一声,顾无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怔怔地回首,看向地面。漆黑的杀剑正平静地躺在地上,方才还狂躁无比的血气全部收拢,乖巧地萦绕在剑身周围,似是在守护它安稳入睡。
“霍少伶?”顾无思轻声询问,见黑剑没有反应,她突然急躁地大吼,“霍少伶!”
“别喊了,他都听见了。”
少女尖细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顾无思抬头望去,只见巫玥不知从哪儿搬来了那具木偶。
“他已经不想再帮你了。”巫玥说道,“谁会想帮一个满脑子只想着自己的人呢?”
木偶一动不动,任由巫玥拖着,放到了地上。
少伶其实一直都知道,顾无思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正义凛然,但他总觉得,这个人愿意救他,还送他疗伤,那内心深处一定是良善的。
他带着这份信念跟随在顾无思身边,觉得她之所以会变坏,是受了鬼算子的影响。于是他想,哪怕是牺牲自己,也一定要把她从泥沼拉出来,就像当初她救了自己那样。
少伶知道顾无思有时候是在骗他,可骗他才好,骗他说明她心里还是向往光亮的。可如今看来,他似乎弄错了……
原来他不过是顾无思对曾经那个自己的投影,而他的牺牲,是在宣告这场自救的失败。
顾无思从始至终看着的,一直都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