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仁百思不得其解,他虽然同段游乾在王宫里找到了詹衍,但这个国师和幻境里的其他人并无差别。两人折返回客栈,诺大的屋子里空无一人,连先前经常跑堂的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也不见了踪影。
“嗯,人呢?”赵怀仁不禁疑惑,动身在屋子里寻找。
一旁的段游乾则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直到赵怀仁找了一圈回来也没见着人,段游乾才开口道:“看来,我们一开始就弄错了。”
“什么意思?”赵怀仁还没反应过来。
“我们要找的詹衍,从一开始,就在这儿。”
赵怀仁思索片刻,忽然怔愣:“你是说……”
话音未落,先前还不见踪影的小姑娘甩着她那长长的马尾辫,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两位是在找我吗?”她面色和善,嘴角擒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见两人有所提防也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自顾自地问,“两位在小店可住得安好?”
段游乾目光冰冷,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虚伪的笑容:“别装了,詹衍。把我们聚到这客栈,总不能只是为了看我们被你耍得团团转吧。”
听到这话,詹衍微微收敛了笑意。他收了收下巴,双手交叠在胸前,目光幽深地盯着眼前的外来之人。
就像此时此刻,他也摆出一副这样的架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叶盈盈等人。
“你们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詹衍仍旧操着那副清亮的少女嗓音,只是神态上都流露出与外表不匹配的深沉。
“你给了我们四把钥匙,后来又说其中两把是留着备用的。可那四把钥匙的齿片凹凸之处各不相同,这个谎言,未免太过明显了吧?”巫玥没好气地冲他说道。
詹衍听罢,再次勾起唇角,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倒是不笨。”
“不过,给你们钥匙的时候,我的确有些混乱了。这次轮回开始得太早,我都没想好要怎么‘招待’你们。”詹衍竖起一根手指支住下巴,故作烦恼地皱眉叹气,“都怪这里太久没人来,我的反应也跟着迟钝了。”
他说的这些话没头没尾,听得一旁的赵逾霄满头雾水,于是忍不住问:“既然你才是詹衍,那王宫里的那人是?”
“那也是我,原本的我。”詹衍笑着回答。
赵逾霄更迷糊了:“那你现在这样又是?”
“这是如今的我,是进入幻阵后,新生的我。”
“幻阵?”巫玥挑眉,追问道,“那这里果然是阵法?”
“是也不是。”詹衍耸了耸肩,“起初我只想建成一座幻阵,让整座城池得以在阵法中永存。可即便我修为已至返虚后期,要想建成这样的阵法依旧困难。”
返虚后期……几人心里皆是一怔,这意味着詹衍当年的确离升仙只差一步之遥。
“我持续不断地朝阵法中输入灵力,可直到灵力耗尽,也顶多能维持三日的光景。”
说到这儿,詹衍遗憾地哀叹一声。但转瞬间,他又扬起笑容:“好在,我散尽的灵力将阵法变作了秘境。津城十万人的魂魄,得以在这座秘境里永存。”
“十万?”巫玥听罢,脸色骇然,“难不成你杀了整座城的人?!”
提起这个,詹衍微微眯眼,神情落寞,眼里满是惆怅与无奈:“非也,但我也脱不了干系。”
他闭上眼深呼吸,旋即吐出一口浊气。
等再次睁眼,詹衍又恢复了平静:“越黎,自我担任国师以来,一直都是国泰民安。”
“施焕是个好国主,他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将越黎治理的繁荣昌盛。”
“他的儿子施耀也不错,虽不及他父亲那般英明雄武,但也是个明君。”
詹衍再度自言自语地讲述起曾经的往事,他像块被岁月遗弃的朽木,只能靠过往的辉煌支撑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可说着说着,他眼里的光芒黯淡下来:“可偏偏,这个施煊……也不知是哪儿根筋搭错了,崇拜人祭,复辟陋习,任用奸佞胡作非为……”
“我不过是闭关了二十年,他们就敢打着我的名义干出买卖人牲的勾当。”
詹衍越说,语气越是沉重,他垂眸,长叹一声,尽是满腔的郁愤。
“本来,我只想拿他的宠臣杀鸡儆猴。可到底是小瞧了他,那小子竟伙同那一帮子贵族,妄图先一步置我于死地。”
“我一时大意,中了阵法,为摆脱束缚不得已解开了巫灵锁……”
巫玥听罢,明白过来:“所以,你招来了天雷?”
詹衍身形一顿,即便过去这么久,当时的惨状仍旧历历在目,天雷震地,烈火焚城,耳边尽是绝望的哭喊与哀嚎,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城邦变成了活生生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