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晕沉沉,身体像漂浮在船上。
姜安玉意识不清,下巴随着楼梯的变化一颠一颠地搭在谢稳喜的肩头。
他毫无意识地全心倚靠在一个人的背上。那个人的背很单薄,瘦弱的身躯下却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什么也不怕,坚信自己一定成功。
费力睁开的眼睛逐渐变得模糊,这次放心地合上了。
兵荒马乱的一夜落下帷幕。
安静的病房静悄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谢稳喜拿着手机刷单词,昨天来得急,没有把背包带上。她还是喜欢用纸质书学习知识,总觉得用软件背单词记得不太牢靠。
她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背英语单词,这样让她觉得自己离外面的世界更进一步。
“咳咳咳。”
背到第一百五十五个单词时,被病床上姜安玉虚弱的咳嗽声打断了。阳光透过玻璃窗户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透露出一股子掩饰不住的病气。
倒是没查出来什么大毛病,除了轻微的过敏症状之外,还有长时间的睡眠不足。
医生叹息,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爱惜身体,就使劲折腾吧,到老了绝对一身病。
谢稳喜拿着纸杯接了一杯水,关切道:“感觉好点没?”
“好多了,麻烦你照顾了。”
脸上又挂上了熟悉的温柔,好像昨天折腾到半夜的人不是他一样。
姜安玉环顾四周,来来往往经过的,只有巡诊的医生和护士。
“姜阿姨在家照顾乐乐呢。”谢稳喜干巴巴地顾左右而言他,“她挺担心你的,要不现在给她回个电话吧。”
其实当谢稳喜打电话告诉姜雪情况之后,对面只有无足轻重的道歉和象征性的感谢。
谢稳喜不擅长撒谎,也不太会处理复杂的家庭关系。
姜安玉的眼珠朝下沉了沉,了然于心。
面对宋琼华的时候,姜雪就是这样躲在姜安玉身后;面对伤心的儿子,她也躲在一个不相熟的小姑娘身后。她不在乎那个人是谁,只想要一个顶梁柱主心骨。
然后安稳地粉饰太平。
“这几天老是让你看笑话。”姜安玉慢慢把水送进口中,“我怪不了我妈,她什么也没做错,什么也不愿意做。”
不小心当别人的小三,不愿意关心自己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方书徽的血脉,是洗不掉的耻辱。
姜雪有逃避的资格,但是姜安玉没有。他的命运被方家裹挟着,他的性格也不允许他躲在安稳的窝里。
他只继承了姜雪温柔恬静的外表,内里是一颗锱铢必报和没有满足过的野心。
他会把所有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
被人指指点点的过往和过街老鼠的生活催化了温文儒雅的外表。
他不能过多的展露出什么,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必须立马抓在手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姜安玉皱着眉,熟练地装出几分可怜来:“我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身边也没有什么愿意照顾的人。”
他沉默一阵,清冷的眉宇间满是酸涩,像只被抛弃了、流落街头的小动物。
“乐乐现在应该挺高兴的,妈妈终于可以陪她了。”姜安玉没有说完,目光直直地转移到谢稳喜脸上。
可怜谢稳喜昨晚忙活到半夜,今天还要被人算计。
她也不想想,出手阔绰的有钱人找个看护还不轻松吗?怎么跟赖上她一样,这不就妥妥的道德绑架吗?
“我照顾你几天不就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大病。”谢稳喜不在意地把活揽在自己身上。
拿了钱就要替人分忧嘛。
姜安玉平静的声音有了一丝转变:“那明天晚上就麻烦你了。”
好像不经意间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谢稳喜不清楚,也不在乎。
她现在很嫉妒。
姜安玉竟然是A大的学生。姜安玉确实优秀,可是每天忙得脚不着地,学习竟然也没落下。
“这没什么,在A市考大学竞争本来就比较小,而且方家也算培养过我一段时间,总不会连考大学都那么艰难。”姜安玉手握着方向盘,随意抬头瞄了眼后视镜里面藏不住事的脸,无奈笑道,“你这样刻苦,要是有这样的条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谢稳喜没有客气的意思,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又想起姜安玉看不到:“也没有那么肯定,考进A大旁边那个也不差。”
A大旁边的大学全国排名第二,毕竟说出口的话还是要谦虚一点。
……
谢稳喜扒着车窗,马路两旁的景色飞快地后退。